叶晚站起身,刚刚站定,脚下金蟾的身体里便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爆炸的声波震动绵延数千里。
扫过的地方,所有建筑碎成齑粉;山体坍塌成一片废墟;湖水激荡,将周围的一切尽皆淹没。
热气在金蟾的体内,却未曾泄露半分,几乎就要将金蟾的肚皮撑破。
真的很难想象这股热气如果被放出来,会造成怎样毁天灭地的效果。
四周嘈杂纷乱,立于中心的金蟾却是纹丝不动。
膨胀到极限的肚皮一点一点变小。
“噗~”
一个长屁过后,就恢复了原状。
声响太过剧烈,叶晚的嘴巴一张一合,但巫山老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
这场声波震动波及范围之广,持续了足足一个月之久。
仙尊府损失惨重,生还人数不足三成,所有建筑被夷为平地,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各大世家宗族都在帮着安抚周围民众。
无论哪里发生毁灭性的战斗,最无辜,最可怜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本本分分、勤勤恳恳一辈子。
一场无妄之灾到来,就毁了他们小心经营的一切。
但这群质朴的人,在得救的时候还是心存感激。
明明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但依旧不放弃生的希望。
郑南生在废墟里救人,一刻也不曾停歇。
浑身都是血,不肯接受包扎,不肯休息。
仿佛只要停下来,他的一口气就断了。
谁劝都没有用。
李冰儿一袭素衣染上了各种药渍、血渍。
处理完手中的伤患之后,甚至来不及净手。
走到郑南生面前。
“啪!”
一个血手印打在脸上。
郑南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
这个巴掌带来的感受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疼。
这么多人都是因他而死!
李冰儿强迫郑南生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你把自己折腾死了,自己舒服了,可他们呢?
他们的身上的痛就不痛了吗?
他们失去的亲人就能回来吗?
你挑下了仙尊这个担子,就不配逃避!
你得想办法,想办法让活着的人能继续活下去啊!”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带着伤痛活下去。
当年,李冰儿独自回岳云山庄。
庄内的景象也如人间地狱一般。
两股势力厮杀。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几乎要把人逼疯。
秀丽的山庄染上血色,变成了人间地狱。
李冰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挑起大梁,将权利从叔父李若容手中夺过来。
佩剑刺穿亲叔父的喉咙时,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决定。
只要自己死了。
那么两股势力之间的争斗就没有必要了。
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人牺牲。
但李冰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有她李冰儿,还会有别人。
权利的争斗,永远不是因为某一个人存在而存在。
这个人的存在只是一个由头。
没有了这个人,还会有另一个人被推出来。
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卷入无休止的争斗中。
只不过有的人是主角、有的人是反派、有的人是炮灰,还有的人无辜受害。
如果,不小心成为了引发争斗的这个人。
退缩,没有用。
反抗才是唯一的真理。
……
郑南生抬眼看着四周。
每个人身上都有伤。
每个人都虚弱不堪。
一个老伯伯,满头白发,拖着一条断腿,带着小孙子在给死去的儿子儿媳整理衣服,他的眼睛里全是绝望,却在旁人递过来一碗清粥的时候,流泪道谢。
一个母亲跪在地上痛哭,怀里抱着一个已经咽气的孩子,旁边有个女人在安慰她。但那个安慰母亲的女人自己也是个母亲,挺着大肚子,说句话都喘得厉害。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一片空地山哭,找不到自己的亲人。
一名陌生的白衣医修将孩子抱起来哄,说她就是孩子的母亲,因为爆炸,变了个样子,孩子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
在这里挣扎的人都想要活下去。
都想好好活下去。
郑南生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水,低下头,靠在李冰儿的肩上。
小声的啜泣。
他不是不懂,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李冰儿环住他,柔声道:“南生哥哥,你能做好的,我永远相信你。”
……
后来,周遭民众全部安顿好之后。
仙尊府召集全部医修,定时给民众们进行免费诊疗,每日固定时间提供餐食。
直到恢复秩序,才开始重建仙尊府。
从西域最远端来了一群佛修,在墓地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为亡灵超度。
其中为首的那位,手持招魂铃。
轻轻摇动,空灵的铃声将民众心中的阴霾荡涤一空,身上的伤痛竟在瞬间被治愈。
不仅如此,身上的筋骨更胜从前,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民众感激再三。
要给大师塑像。
那大师道一声惭愧,便消失了。
——-——
【月落乌啼谷】
苏寒江自回来就在闭关,谁也不见。
老祖在外面挠头,到底是没有硬闯进去。
楚一鸣刚去季空蒙那里吃了个闭门羹回来,见到老祖,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师祖,您不回上界了吗?”
老祖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看着楚一鸣,觉得这孩子有点傻气。
但贵在心宽,也不记仇。
就这一点,就抵得过其他千般万般的好了。
于是老祖也耐心地跟他唠起了家常:
“你以为傅三狗那个老贼是好对付的?再菜他也是神君,承袭着上一代神君的神力。
不使出全力,你老祖我还不能将他的暗面打趴下。
但在下界使出神力就坏了天道的规矩。
所以,呵呵,回不去了。”
楚一鸣怔怔半晌。
老祖的脸上没有半分遗憾,他也就放松下来。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上界也没什么好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神君这个样子,上面的日子估摸着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祖呵呵笑了两声。
像是对楚一鸣的回答颇为满意。
他怎么就没捡一个这样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