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漪道:“不算个玩意。”
老祖:“……”
这话他只在心里说过,这个兔崽子怎么敢的啊。
除了不问世事的大神官。
上界的那些人,不论实力大小,不论权位高低,心眼都没针尖大。
要是听到这话,估摸着能下来把苏寒漪劈了。
尤其是傅清黎那个人模狗样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实在是阴险至极。
心肠大大的坏!
见老祖实力突飞猛进,在上界的魔修中建立了威信,竟然打算暗害他。
还好,老祖见多识广。
跟孤寡老头断归雁不一样,老祖有七个徒弟。
足足七个!
没一个省心的。
除了老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其他几个,个个精通算计。
尤其是老三,骗了他无数回。
每次骗术都不带重样的。
老祖是吃一堑,然后吃一堑,然后又吃一堑。
回回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这么久了,早就练得一双火眼金睛,一般人不开口,他就知道那人要放什么屁。
就连叶孤舟当年用换生阵换他的修为,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震惊的。
但在几日前,窥得百年前,六个徒弟身死的惨状时。
老祖再一次承认自己的见识还是短了。
几经周折,他得知了傅清黎的阴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腌臜货色,剁碎了喂狗,狗都不吃!
上界有这样的人坐镇,早晚得塌了。
老祖不顾天道惩罚,也要下来给仅存的两个徒弟做主。
大不了在下界一辈子。
憋屈的上界,不去也罢!
他的徒子徒孙因为没有靠山,被人欺负得不像样子。
他要是还坐得住,就不配他们叫一声老祖。
老祖叹了一口气:
“你要怎样随你吧,我老头子也管不了你。不过,孩子,别老想着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抗下。
你还有师弟,还有几个出息的师侄,还有我这个糟老头子。
求自家人那不叫求,你不要觉得丢脸。
怪我,把你教成个心软的性子。
还,断了你的姻缘……”
说到姻缘,老祖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几个弟子中,他倾注感情最多的就是苏寒漪,但亏欠最多的也是苏寒漪。
单就修行无情道这波,永远翻不了篇。
苏寒漪柔声道:“师父,教的人是您,愿意学的人是我。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无知孩童了,能替自己的行为负责人。
我心软,但骨头不软。
还没到不能挺事的地步。
我一直很感激您。
五岁的时候,您刚杀完妖兽,把血往我脖子上抹,我以为你要把我掐死;
把我带回月落乌啼谷,七天后才想起来我不吃饭会死,从山下把朱伯绑来的时候我就剩一口气了;
嫌我吃得少,恐吓我,在我快撑死的时候,又绑了个医修回来;
谷里的人,都是您为我一个一个添置的。
我永远忘不了。”
啊……额……嗯……这个……
开头的时候,老祖几乎要流下泪来。
越往后面就不怎么对劲了。
这些破事,倒也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第一次养孩子不都这样吗?
这以后不就有经验了了吗?
后面几个不就……
好像养得也不怎么样。
老祖越想越心虚,偷瞄两眼自家徒弟。
挺好的。
都好看,又拽又强,骄傲。
养得挺好的。
……
湖面中心的位置开始咕噜冒泡。
隐约可见底部有火红色的光越来越近。
师徒三人都紧张得站到了一起。
老祖紧张道:“这动静不像咱们谷中教出来的……”
苏寒江道:“我说是就是,现在谷主是我。”
老祖:“你……”
苏寒漪道:“师弟说得对。”
老祖:“……”
沸腾的地方扩散得越来越大,湖面的雾气熏得人眼睛都痛了。
终于,火光冲出水面。
一团火焰中心,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晚。
而她手中的扶光剑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褪去了锈迹斑斑,变得耀眼夺目、不能直视。
这股剑光,蕴藏着磅礴的生命气息。
光是淋浴其中,就能感受到力量。
叶晚挥了两下。
被击中的冰川,瞬间融化。
形成瀑布倾泻而下。
毁掉的是冰川的形,却又以另一种更加鲜活的方式活了下来。
“这剑……”
连老祖也对扶光剑表示赞叹。
他看不透这柄剑的原身是什么。
就像苏寒江的那柄月落剑一样。
扶光益暖,月落生寒。
相生相伴,日月永恒。
妙极、妙极。
苏寒江默契地祭出月落剑。
扶光剑剑身像是感应一般,忽明忽暗。
在呼应着月落剑。
两柄剑对上的时候,下方的苏寒漪和老祖已经看不见人了。
师徒见面,话不多说,拔剑就砍,果然是月落乌啼谷的传统。
“铛——铛——铛——”
在这冰天雪地里,酣畅淋漓地打一场,非常痛快。
昏天暗地,打了三天三夜。
二人才停下。
期间,老祖和大徒弟先是赞叹,然后觉得有点无聊,想嗑瓜子。
后来觉得有点不耐烦,还打了一架。
等二人打完的时候,这片冰川之地再也不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里是乱坟岗。
冰川之地的布局已经快要消失,老祖再不回去,就会暴露自己。
但他丝毫不在意。
他乐呵呵地冲自己的徒孙打招呼:“哈哈哈,小晚儿,不妄老夫费这一番功夫,连破两阶,这下看傅清黎那个老贼怎么得意,哈哈哈!”
连破两阶,那就是六阶。
叶晚对之前老祖把她抓进来的事瞬间就释怀了。
语气是一如往常的开朗:“谢谢师祖!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老祖刚笑成菊花的脸瞬间垮了:“不怎么好。”
叶晚一脸郑重地拍着老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的,以后的苦多着呢。”
老祖下意识点头,突然发现不对。
这说的啥?
这是徒孙该说的话吗?
苏寒江将叶晚的手从老祖的肩上拿下来,握在手中,老祖心中微动。
以为小徒儿要替自己说话。
已经准备好要说没关系了。
他怎么会跟徒孙计较呢?
但苏寒江说的是:“晚儿,你关心的顺序是不是错了。”
“长者为尊,我没……”,话说一半,叶晚见苏寒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识时务地改了口,“错了……是师父为尊,尊者为先。”
这个回答显然是取悦了苏寒江。
握住小手的大手收紧了一下。
昭示着主人的开心。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老祖却看得老脸通红。
见苏寒漪神色如常,一脸老父亲欣慰的样子。
心里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