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魂烟一灭,琏姒脸上的表情一松,头一歪,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独孤黔烨见月痕手忙脚乱的模样,而琏姒似乎失去了知觉,不由得脸色微凝,开口问道。
“回禀王爷,那位姑娘原本就中了迷烟,如今牵魂烟一灭,她只是再度昏睡了过去而已,不碍事的。”月痕望了坐在椅子上的琏姒一眼,确定她没有醒来后松了口气,朝着独孤黔烨拱手回道。
说完后,月痕又面带疑惑,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说来也是奇怪,寻常中了牵魂烟的人,至少要一炷香的时间才会有苏醒的可能,可方才月痕催眠这位姑娘,还没有一盏茶的茶她竟然就有苏醒的征兆,在这之前的摇铃,也是试了六次才得以成功。”
一旁独孤黔烨静静的听着,月痕身为阴阳师,催眠的功底毋庸置疑,据可靠消息可知月痕的催眠素来都是一次成功,琏姒这样的情况确实是闻所未闻。
“那依法师看这是什么原因呢?如今牵魂烟一灭,是不是催眠已经中断,不能继续了?”站在独孤黔烨身后的影风开口问道。
“确实如此,这次是月痕有负王爷的嘱托,还请王爷恕罪。”
月痕听到影风的问话,脸上不由得露出惭愧的神情,朝着独孤黔烨抱拳道,“至于原因,月痕感觉此女的体内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抗拒着牵魂烟的控制,之前的几番答问已实属不易,凭借月痕的功力多半无法再催眠她第二次了,若是王爷还想再问出,只怕要请月痕的师父弄情大师来才行。”
影风听到月痕的回答,心中惊诧不已,没想到请出了这位阴阳大师出山,竟然也没能查出琏姒的真正身份。
想起那日自己去送剧本反而正好中了琏姒的圈套时,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如今想来,难不成真的如她所说那般,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除非她自己亲口解释?
“行了,辛苦你了,下去吧。”
独孤黔烨朝着月痕道,月痕心中到底有些挫败,闻言将铜鼎和法杖收拾了起来,朝着独孤黔烨拱手告辞。
此时夜色已深,独孤黔烨走过去将昏迷的琏姒抱起,路过影风和朱岚时朝着他们吩咐道:“去给本王查查看,有没有一个叫逆鳞的人?”
“是,王爷,”两人低头领命,随即下去了。
而独孤黔烨抱着琏姒,将她送回了尚书府。
几日后,去南方镇压救灾的数千兵马在中鼎门下齐齐集结起来,威武雄壮的骑兵前方,停着一个黑金色车辇,外面有两匹拉车的马,皆是披着黑盔甲,显得威风凌凌。
车辇中,独孤黔烨和独孤祗苼坐在其中,独孤黔烨靠在一张软榻上,眺望着车辇外那些集结的兵马,面上的表情微微的有些凝重。
此次的兵马皆是皇上指派下来的,如今打眼望去,竟然都是独孤霖豫那边的势力,显然独孤霖豫和嘉皇贵妃就算是失了这次南下的机会,也不想轻而易举的就让自己立功。
而独孤祗苼除了背了那个寻常不离身的药箱之外,还从藏书阁中带出来了一些关于治疗瘟疫的医经,此时坐在那里,摊开其中一本医经,安安静静的看着。
车外号角声一响,数千兵马动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掀开车帘,弯着腰钻进了车辇中。
来者正是琏姒,只见她穿着一身太监的服饰,一张小脸洗的干干净净,秀眉刻意描的粗了些,水嫩的脸颊两侧打了一些暗黄,乍一眼望去还真像一个长得俊秀的小太监。
“六殿下,还记得我吗?”琏姒笑的一脸俏皮,上了车辇后朝着一旁的独孤祗苼打招呼道。
独孤祗苼抬起那双清润淡澈的凤眸,望了琏姒一眼后,便朝着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琏姒朝着点头回礼后,独孤祗苼便接着低头去看那本医经,对琏姒为何会这身打扮的登上车辇,以及她和独孤黔烨是何关系只句未问。
琏姒似乎也习惯独孤祗苼这般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关心的态度,此时朝着他打完招呼后,便笑嘻嘻的凑到了独孤黔烨的身边,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王爷快来喝杯茶,此去南下,小四子就跟在王爷身后伺候了,还请王爷多多关照啊。”
独孤黔烨望着那杯端到面前的热茶,又看了一眼一脸热诚的琏姒,算是明白这个丫头的做事套路了,平时高冷的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一旦有事相求,态度立马就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然而想起这丫头是为了独孤祗苼的事情才跟着自己一同南下,独孤黔烨面色微冷的放下了那杯茶,转而双手环臂的靠在软榻上,一双墨黑的凤眸只望着窗外的行军路线。
琏姒见状,有些无语的抿了抿唇,平日里自己嫌弃他的时候还一副不知趣的样子凑过去,如今自己主动讨好竟然被无视了?他不想理睬自己,自己还懒得伺候呢。
想到这里,琏姒干脆挪到了那张软榻的另一头坐下,忍不住哈了一声后,杵着下巴半眯着打起盹来,这几日似乎睡眠不太好,正好趁着这会儿休息一下。
琏姒清晨从尚书府出门,打的正是去白马寺闭关祈福的名号,带了梦儿和闻音几个婢女一同过去,如此子镜阁便空旷了不少,宇文筠庭送完了琏姒回来后,站在子镜阁的门口,突然有种以前还是自己一人住在南院,琏姒没有来时的错觉。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再度缠绕在心头,宇文筠庭那张俊秀的面庞上微微有些清冷,半晌,叹了口气后,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公子还请留步,”就在宇文筠庭抬脚准备走时,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叫住了他。
宇文筠庭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布裙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的面上不施粉黛,一头青丝只用一根铜簪子盘起,整人朴素到了极点。
宇文筠庭一时间没认出来此人是谁,还是看到了她微微泛着泪光的秋眸,以及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才想起了,这不是桃之吗?
桃之将宇文筠庭那种陌生的目光收在眼底,心中不免得有些凄苦,没想到这几个月不见,公子都要忘了自己了。
可是这也难免,毕竟如今的自己过得这般清贫,身上没有任何打扮的首饰,别说是公子了,就连自己有时候照镜子,都无法将现在的自己同以前那个穿着轻纱蔓裙,戴着高档首饰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桃之?你来找本公子,是有何事吗?”望着桃之如今朴素到极点的装扮,宇文筠庭也不好再记着旧账,只朝着她淡淡问道。
“回公子的话,桃之过来,只是想问问公子,此番她到白马寺闭关祈福,这一个月之久的时间,公子难道就没有事情要做的吗?”
咽下心中的苦涩,桃之转而朝着宇文筠庭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本公子……需要做什么吗?”宇文筠庭闻言,有些疑惑的反问,朝着桃之耐心的解释道:“她离府前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你也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公子,桃之说的并非是这个意思,”桃之见宇文筠庭说完后抬脚就要离开,连忙走上前几步,拦在宇文筠庭的身前,朝着他低声道:“公子,她来路不明,如今掌控着府上大半的权力,公子难道不应该提防一下吗?”
宇文筠庭闻言一愣,就看到桃之微微扬唇,露出一个得意而隐蔽的笑容,接着道:“此番她离府这么久,依桃之看,公子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将府上的实权都揽到自己手中,那些该收好的东西也要收起来,给她设下一些权限和桎梏,把她管的死死的,不要让她像现在这么自由,这样的话她没有能力背叛公子,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个替身了。”
这段时间桃之和夭夭一直待在府中忍受着清贫,说不煎熬那是假的,但若说有什么法子能帮她们脱离苦海,也不可能。
琏姒专门派了一个张扬跋扈的老婆子看着她们二人,桃之和夭夭做活慢点便要被那婆子打骂,平日做点零工攒下来的几个钱有时候还能被那婆子给缴了去。
整个府上的人都对琏姒惟命是从,她们二人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桃之根本等不了琏姒真正离开的那日再行动了,眼下瞅着她一离府,立马就到宇文筠庭面前煽风点火起来。
“公子想想,迄今为止她所有行动难道都是为了尚书府着想的吗?难道她就没有隐藏什么,而公子又真的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万一哪天她真的背叛了公子,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桃之不遗余力的朝着宇文筠庭劝说道,宇文筠庭原本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无动于衷,却被其中那句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戳中了心思。
他确实不了解琏姒,时而活泼莽撞如刁蛮小姐,时而冷静睿智如百年智者,然而不管是哪种,似乎都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而鲜活的印象,让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琏姒那些一颦一笑。
桃之望见宇文筠庭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正面带喜色的拉着宇文筠庭的衣袖要开口时,却见他突然往后撤了一步,果断的挥开了自己的衣袖。
“你不用再多说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公子信她,她也不单单是个替身,而是尚书府的恩人。至于你,”宇文筠庭面容严肃望着桃之回道,待说到她时,眉头不由得一皱,对她方才那些言论心生厌烦。
“你若是觉得在尚书府着实待不下去,本公子可以出面去同她说,让她放你和夭夭离开,你若是还有愿意弥补自己曾经放下错误的那点良知,就静下心来好好的还债,不要再在本公子面前挑拨离间了。”
说罢,宇文筠庭拂袖而去,不想再同桃之多说一句,而被丢下原地的桃之听到宇文筠庭对自己的忠告,那张没有施粉的脸上僵硬一片,原本喋喋不休的那张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姐姐,怎么样了?公子他可有什么想法吗?”
躲在远处的一株柳树后的夭夭原本一直观望着这边的事态,如今将宇文筠庭走了,便连忙跑过来朝桃之问道。
桃之脸色难看,将方才的对话说与夭夭听,说完后眸中带着怨念,暗暗咬牙道:“公子这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心智,我们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夭夭闻言,不由得一脸愁容,以前夭夭比桃之长的略微丰满一些,可如今她那两只露在衣袖外面的胳膊竟然比桃之的胳膊还要纤瘦不少,皮肤也是蜡黄一片,这才不好意思在宇文筠庭的面前露面。
正愁着今后该如何打算时,夭夭突然灵光一现,连忙拉了拉桃之的胳膊,朝着她道:“姐姐,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如今不是快年关了吗,每年夫人都要来京一趟,今年肯定也不例外,若是我们告诉夫人二小姐也住在京城,到时候夫人铁定会去看二小姐的。”
桃之听到这儿,眼中也是精光一现,脸色一喜,急忙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跟着夫人一起去拜访二小姐,顺便将琏姒在府上为所欲为的事情告诉夫人和二小姐,让她们出现来治琏姒。”
“对,就是这样,”夭夭越说,越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拉着桃之的手兴奋道:“姐姐想想,琏姒虽说是替二小姐来夺太子妃的位置,但毕竟住着二小姐的屋子,使唤的是二小姐的丫鬟,而且还能跟太子殿下接触,这时间久了,我就不信二小姐心中一点都不堵,只要我们稍微添油加醋一把,二小姐绝对忍受不了琏姒再这样取代自己下去!”
桃之在一旁听着,原本因为被宇文筠庭告诫了一番后而有些涨红的脸色如今是兴奋的红了起来,还是夭夭脑子灵光,她怎么没想到二小姐这一点,只要拉到了二小姐站在她们姐妹这边,琏姒这个冒牌货还不是要滚多远就滚多远!
嘴角洋溢着得意的冷笑,桃之和夭夭两人赶紧先回了自己的屋中,慢慢商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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