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侍卫的话音刚落,独孤黔烨就见琏姒侧身躲到了屏风之后,那张小脸上带着罕见的紧张,朝着自己摇了摇头,还抬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望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独孤黔烨突然心生想要捉弄她的念头,挑了挑那道剑眉,独孤黔烨望着她低声笑道:“你想让本王包庇你?”
琏姒一脸诚挚的连忙点了点头,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独孤黔烨见状,好以整暇的双手环胸笑望着她,幽幽道:“可以,除非你亲本王一下,本王就替你保密。”
琏姒一愣,反应过来后一脸恼怒的望了过去,然而后者抱着胳膊长身立在那里,一副笑眯眯等着的模样。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琏姒气的咬牙,一双美眸瞪着独孤黔烨,朝着他低声说明道。
独孤黔烨笑而不语,屋外的侍卫听里面久没有人回应,已经开始骚乱起来,又有人出言问了一遍,眼看着似乎有破门而入的迹象,琏姒无可奈何,抓着独孤黔烨的衣襟踮着脚亲了他脸颊一下。
“这下行了吧?”亲完后,琏姒使劲一抹嘴巴,松开了独孤黔烨衣襟,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道。
柔软的触觉带着沁人的芳香停留在脸颊的某处,独孤黔烨心情愉悦的点了点头,这才抬头朝着殿外道:“本王这里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你们去别处找找吧。”
殿外的侍卫听到独孤黔烨这般回答,原本猜疑的声音都平息了下来,恭敬的回道:“好的逍亲王,那属下告退。”
眼看着那群侍卫终于撤退,躲在殿中的琏姒这才松了口气,眼下再穿着这身宫女服饰出去太过于危险,琏姒便等着独孤黔烨派人替自己将原来的衣服取来后换上再出去。
“说起来,这次六皇子的事情还得多谢王爷出手,琏姒在此谢过王爷了。”
等着衣服送过来的时候,琏姒想起这事,顺便朝着独孤黔烨道谢,然而心中却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其实他不出手凭自己的方法也能解决才是。
独孤黔烨立在窗前,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此去南方,随行的太医本王会另行安排,老六就不必去了。”
琏姒闻言,心知独孤黔烨以为她会担心独孤祗苼去会有感染瘟疫的风险,所以连这点都替自己解决了。
望着他那张俊美而又棱角分明的侧颜,琏姒美眸微张,不由得有些惊讶于独孤黔烨对自己的思虑周全。
“不,王爷还是让六殿下跟随吧,”然而杵着下巴细细思索了片刻后,琏姒眸色如水,朝着独孤黔烨开口道,“眼下六殿下在宫中无权无势,不仅与他生母身份卑微有关系,与他自身毫无建树也有联系,若是六殿下能立功,得到皇上的重视,身处的环境才会安全一些,不然一直这下躲避下去,总会有无可避让的时候。”
琏姒冷静的分析了一通,越发觉得这次南下对独孤祗苼来说,说不定是个机遇而非困境,如果他当真医术高明解决了这场瘟疫立了大功,他在宫中的处境绝对会好很多,今日这种猖獗的暗算自然也会收敛不少。即便他不能解决瘟疫,自己也一定要让他这次南下有功而返。
想到这里,琏姒美眸中划过一丝流光,心中打定了注意,殊不知这一切落在一旁的独孤黔烨眼中,那双墨黑色凤眸卷携着缓缓流动的暗光,浓重的宛若一股化不开的墨。
此时承缘宫中,琏姒原本是进宫朝文妃娘娘请安而来,如今去了好半天都没有回来,坐在殿中的文妃心中疑惑,朝着候在一旁的梦儿问道:“你们小姐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
“呃,这个,小姐可能是……”梦儿突然被点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刚想说小姐可能是拉肚子了时,一旁的试玉朝着文妃弯了弯腰,接过话来。
“回文妃娘娘的话,小姐素来喜欢看雪,想来现在不知是被哪儿的雪景给绊住脚了,娘娘若是着急,不如奴婢出去寻寻小姐吧。”
“这样啊,那等一等也无妨,本宫只是担心珺儿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文妃闻言,放下心来说道,将方才回话的试玉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被珺儿要下来的飞凝宫中的宫女?”
“回娘娘的话,正是奴婢,”试玉垂眸回道,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任由文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果然珺儿的眼光是极好的,”文妃见这个宫女谈吐大方,站姿端庄丝毫不输寻常人家的小姐,美眸中不由得露出赞许之色,朝着试玉叮嘱道,“既然珺儿救下了你的命,以后就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吧。”
试玉低头应下,一旁的梦儿望见试玉处事不变的模样,以及文妃娘娘对她的赏识,那双杏核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之余,也第一次为自己的愚钝而有些失落。
等琏姒回到承缘宫后,便向文妃表明自己会在白马寺中闭关住上一个月,整日吃斋念佛,祈祷宇文穆可以早日醒来,闭关期间为表诚意,她会谁都不见。
如今年底,这种去寺中上香祈福的大有人在,也有在寺中住上十天半月,修养身心之人,文妃一方面心疼琏姒辛苦,一方面又感念其一片孝心,只关怀的叮嘱了她几句后,便也随她去了。
通知了文妃娘娘这件事后,回到府中,琏姒便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宇文筠庭以及南院的一众下人们。
将消息传了下去后,琏姒又朝宇文筠庭单独解释了一遍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梦儿会假扮我住在白马寺中,而我应该不在京城,若是府上或者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就让小房子给我带消息,其余的事情则交由莫子凉处理。”
“你不在京城?那你去哪儿?”宇文筠庭冷不丁的听到琏姒这么说,望着已经在屋中收拾行李的琏姒,有些发愣的朝着她问道。
“去办点私事,放心吧,我不会食言跑掉的,等事情处理好了我自然会回来。”琏姒将一些需要穿用的衣物打包,头也不回的说道。
宇文筠庭闻言心中有些闷闷的,其实他并不是怀疑琏姒要逃走不回来了,只是好奇她究竟要干什么,然而看到琏姒着急收拾的模样,宇文筠庭也不好再打扰她,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晚上,夜风轻拂,厚厚的积雪照应着天上的那轮弯月格外的明亮皎洁。
一间密闭的房间中,红绳挂着铃铛穿梭在整个空间中,静谧的没有一点声音,连烛台上的火苗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一个斗篷人站在屋中,眼角缀着一个银色的月牙,手中举着一根蛇身法杖,法杖的顶端系着一个宫铃。此时在他的身侧摆着一个铜鼎,里面飘去的一缕白烟宛若银蛇一般从红绳间穿过,徐徐蔓延在屋中央一张椅子上的女子周围。
这个斗篷人正是月痕,在他身旁的一张檀木椅上,坐着的正是独孤黔烨,身后站着影风和朱岚,独孤黔烨那双墨黑的凤眸沉静如墨,一动不动的望着中央那个陷入沉睡的女子,正是琏姒。
“叮铃~叮铃~”
月痕轻摇法杖,六角宫铃在静谧的房间中发出清越的响声,因为周围的那道诡异的白烟而陷入昏迷的琏姒悠悠转醒,然而只是将头抬了起来,眼睛却并没有睁开,整个人处于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没有真正的醒来,然而潜意识却能对外界做出反应,这就表示催眠术成功了。
月痕终于松了口气,寻常来说中了牵魂烟的人只需摇铃一次便可醒来,陷入被催眠的状态,却今日这女子却是足足试了六次,才得以成功。
“王爷有什么想问的问题,现在告诉月痕,月痕来替王爷问她。”月痕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着独孤黔烨点头道。
独孤黔烨沉默了片刻,烛光下那张俊美的容颜晦暗不明,半晌后朝着月痕开口道:“先问她,来自哪儿?”
身后的影风听到爷的问题,眼睛不由得一亮,若是能知道琏姒来自何处,那关于她的一切未解之谜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月痕领意,提着手中的那根法杖来到了琏姒的身前,宫铃叮当作响中,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很慌,宛若从一个遥远的虚空中而来。
等月痕将独孤黔烨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后,就见琏姒坐在那里,那张绝美的容颜没有丝毫的变化,朱唇微微抿着。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琏姒半天没有回应,坐在不远处的独孤黔烨见状,朝月痕问道。
“回禀殿下,若是被催眠的人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或者是他们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月痕的催眠术也无法问出答案。”
月痕朝着独孤黔烨拱手道。
独孤黔烨闻言,思索了片刻,抬手在一张卷轴上写了一句话,让影风拿过去递给了月痕。
月痕打开卷轴,拿起自己的法杖,宫铃轻摇,朝着琏姒缓缓开口问道:“你的父亲是何人?”
白烟缠绕间,从独孤黔烨的角度望去,琏姒的那张脸如同蒙着一层白纱一般,然而这一次她开口了,朱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赌徒。”
影风接着将独孤黔烨写下的问题递给月痕,月痕低头望了望后,接着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死了。”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意识。
“你的母亲是何人?”
这次琏姒又没有任何的回应。
月痕接着问道:“她现在何处?”
“……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独孤黔烨抬笔的姿势一顿,脑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将原本写了一半的卷轴丢到一旁,转而重新落笔,写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的父母是被人杀死的?”
月痕问完,就看到琏姒这次回答的时间似乎久了一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杀他们的人叫什么名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月痕耐心的等在那里,终于看到琏姒的嘴唇动了动,道:“她的名字叫……逆鳞,”
“你恨逆鳞吗?”
“……”琏姒沉默,
“你突然出现在铜川,又来到了京城,是为了找出那个逆鳞,然后杀了他?”
“……”又是沉默,然而这次沉默后,琏姒最终摇了摇头。
独孤黔烨见状,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原来并没有仇敌吗?那她的那身谋算本领,那隐藏的暗杀技巧,究竟是为何而学?
思路再度被堵塞,站在独孤黔烨身后的影风也是一脸沉重,琏姒,琏姒,这个人她究竟来自哪里,身份为何,他想要弄清这一切并非是出于自己简单的好奇或是窥探隐私的陋习。
而是这样的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王爷整日围在她的身边转,太危险了!再这么下去,即便他们这些属下放任王爷这般掉以轻心,那些真正扫除王爷身边一切障碍的人也会很快过来,到时候可不是单单催眠这般简单了。
握着的笔长久没有落下,在洁白的卷面上滴下了一滴浓厚的墨滴,一如独孤黔烨那双墨黑而幽深的凤眸。只见他微微眯了眯眼,再度写下了一个问题。
“你和祗苼是什么关系?”
影风一听到月痕报出了这个问题,不由得一头黑线,望向坐在那里一脸严肃的独孤黔烨,心中无语。
好吧,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如此宝贵的机会,爷竟然拿它来试探情敌?
“阿生是我的……青梅竹马,”琏姒这次回答的倒是快。
“这绝不可能,”然而话音一落,旁边的独孤黔烨立马断然道。
老六一直生活在宫中,他每日的行踪,见过哪些人随便打探了一下都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根本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独孤黔烨干脆换了一个问话的方式,写下后交给了月痕,月痕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帮他?”
“因为,”琏姒很快的开了口,然而只说了两个字,原本一直毫无表情的她突然皱起了眉头,嘴唇痛苦的抿了起来。
“不好!”月痕大惊失色,连忙疾走几步,将铜鼎里的香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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