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禛礼望见琏姒坐在屋中,一时间似乎忘了让周漠川先进屋查看,从周漠川身后大跨了几步来到了琏姒的面前,那双凉薄的凤眸上下望了她一圈,未见什么伤口痕迹,方才有些安心的确认道:“清珺,你……没事吧?”
琏姒原本被周漠川粗暴的开门方式吓了一跳,连要准备要说的话都顿了一下,此时站起身来,朝着独孤禛礼行礼回道:“让太子殿下担心了,珺儿并无大碍。”
见琏姒态度自如,语调淡然,独孤禛礼心中最后的一点担忧也消除了,朝着她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开口道:“本宫带人攻寨前还有些犹豫,担心你在此会被当做人质,不过后来四弟说他会派人来保证你的安全,看来是说到做到了。”
四弟?也就是独孤黔烨,他将来保护自己的事同独孤禛礼说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必要这么嚣张吗?
琏姒一脸汗颜的低下头来,转而语气中带着庆幸,朝独孤禛礼道:“殿下来的这般快,看来司徒小姐是将珺儿的红罗锦囊带给殿下了吧。这次可多亏了司徒小姐的通风报信,不然再耽搁几日,珺儿只怕是凶多吉少。”
独孤禛礼闻言,那张美若冠玉的俊颜明显顿了一下,望着琏姒那双清澈的美眸,这才点了点头,道:“本宫正是寻着你的红罗锦囊,才找到了这白虎寨的位置。”
说着,独孤禛礼从怀中拿出了一物,递到琏姒的面前,正是那个被司徒静丢弃的红罗锦囊。
这倒反而让琏姒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琏姒的唇边又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心知肚明,而露在面纱之外的那双美眸,却一直带着单纯的笑意。
独孤禛礼将锦囊还给琏姒后,并没有多说,只是朝她道:“此处不宜久留,先随本宫一起回去吧。”
琏姒点了点头,跟着独孤禛礼还有周漠川的身后回去,途中打量了几眼这个举止随意放荡的劲装男子,却见后者那双鹰隼般的墨瞳,也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为了这次剿匪,官府特意在北华峰的山脚下搭建了一处营地,琏姒刚回到营地,一身淡黄色纱裙的司徒静就带着竹啸和一个婢女来到了她的帐篷中。
此时独孤禛礼还在琏姒的身旁,琏姒打量着走进来的司徒静几眼,只见她虽然面容消瘦,衣袖下似乎还缠着纱布,由身旁的婢女细心的搀扶,但画着精致脱俗的淡妆,一身纱裙也是合体端庄,丝毫没有在山寨的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司徒小姐受着重伤,怎么过来珺儿这边了?”
琏姒开口道,立马迎上前去,司徒静却面露愧疚的避开了琏姒的手,反而是朝她深深的福了一身,随即抬眸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独孤禛礼,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宇文小姐,静儿这次过来,是想向宇文小姐赔礼道歉的。”
琏姒闻言,美眸中带着困惑,转身望向身后的独孤禛礼,却见后者面容清冷的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吃惊的意思。
“司徒小姐此话,是何意思?”
听到琏姒的那雨打青瓷般的嗓音,再联想到面纱下那副绝美的容颜,司徒静心中真是恼怒,为什么她不是嫁给了白虎寨的那个怪物,从此老死在土匪窝中,反而是平安无事的被太子殿下救回来了?
然而想到刚才竹啸回来禀报的消息,说是与太子同行的人看到了太子拿出了一个红罗锦囊,虽然司徒静不知道独孤禛礼是怎么找到了那个被自己丢到山崖下的锦囊,可很明显,他一定知道自己那日说谎了。
掩藏住内心的惊恐和不安,司徒静整理了一下情绪,方才接着一脸愧疚道:“那日宇文小姐托付给了静儿一只锦囊,托静儿带下山来,静儿原本是将它小心的塞在袖中,无奈押送静儿下山的那两个土匪戒备心太强,将那锦囊搜了出来,又将锦囊丢到了山崖下面,静儿身受重伤,能保全自己已属不易,实在是无能完成宇文小姐的嘱托,回来后静儿心中一直有愧,只希望宇文小姐能够原谅静儿。”
司徒静言辞恳切的说道,一双眼眸微微的泛红,明明是先从山寨出来的那一个,眼下却表现的比才从山寨被救出的琏姒更加委屈可怜。
琏姒冷眼望着,心知肚明,看来司徒静是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想将丢掉锦囊的错甩锅给那两个土匪了。
不过这倒正和了琏姒的心意,越是这般狡辩,就越难洗白,司徒静想瞒天过海,只可惜低估了她想要蒙骗的对象。独孤禛礼是大楚的太子,能在诡谲多变的朝廷之上立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独孤禛礼的心思远非那么简单。
更何况,这可是她琏姒专门给司徒静准备的一个局,岂能让她如此轻易的就脱身而出?
眸底划过一道利光,琏姒转而眸中含笑走上前去,扶着司徒静胳膊轻声道:“无妨,这也不是司徒小姐的错,如今珺儿既然都平安回来了,司徒小姐就不必愧疚了,快些起身吧。”
说着,琏姒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朝她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
然而这笑望在司徒静的眼中,正是无比的碍眼,她多么希望琏姒永远都不要回来,却没想到此时她回来了,而自己还要一身冷汗的找理由脱身。
朝着琏姒道完歉后,司徒静终于抬起泛红的眼眸,望向了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独孤禛礼。
柔弱的脸上挂着诚挚的悔意,只见她轻咬红唇,着独孤禛礼缓缓开口道:“殿下,那日静儿并非故意说谎,一则是担心殿下发怒,二来静儿心中太过自责,也不知从何开口,还请殿下不要生气,静儿甘愿受罚。”
司徒静说着,在自家婢女担忧的目光中艰难的跪了下去,她的伤势似乎还未好全,此时跪在那里,一双撑着地上的手指节发白,微微的颤抖。
独孤禛礼那双凉薄如水的凤眸望向跪在地上的司徒静,见状眉头有些微皱的开口道:“既然是那些土匪扔了清珺的锦囊,你也无计可施,至于回来后是否说的真话,却也……没有那么的重要,本宫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起身吧。”
伏地的司徒静听到这话,心中松了口气,由着身旁的婢女扶起身来,脸上露出放松后的笑意,刚张口想同独孤禛礼说什么,却见他朝自己摆了摆衣袖。
“行了,你身上有伤,回去好好休养吧,清珺刚回来也需要好好休息,就不必多言了。”
听到独孤禛礼语气淡淡的这般说,司徒静面色一僵,望了一眼留在帐篷中的琏姒,终究是心有不甘的带着竹啸和婢女离开。
“这次遇难,可吓坏了?”
待司徒静走后,独孤禛礼走到琏姒的面前,低头望着她问道。
琏姒沉默了片刻,心想若真是那个在竹宅中养病的宇文清珺被绑到了山寨中,应该会吓得不轻,于是便点了点头。
独孤禛礼见状,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半拢在绣纹衣袖下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动,突然很想抬手抚摸一下身前女子的头,但五指缓缓捏紧后,终究是松了开来。
“这次是本宫太过疏忽,让你受惊了,”
独孤禛礼语气中带着自责,朝着琏姒叮嘱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想着救别人,能有机会逃出来就自己先逃出来。”
琏姒低着头,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抬头去看独孤禛礼,就看到他那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望着自己的那双凤眸里划动着柔光。
“殿下这是……教珺儿当一个在危难关头只顾保全自己性命的小人吗?”琏姒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开口问道。
独孤禛礼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语气转而有些轻松道:“本宫记得,之前你也好像教本宫当了一个弄虚作假的小人,如此一来,可不就是扯平了吗?”
琏姒一听,心知独孤禛礼所说的是让莫子凉代抄四书五经的事情,于是脸上越发的赫然起来,就看到独孤禛礼说完后,朝自己靠近了几步,接着开口道:“本宫之所以教你这般做,因为比起其他人,你更重要一些,记住了吗?”
独孤禛礼的声音,带着一种自然的纯真和清澈,宛若来自天神的教诲一般,能令听到人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一声信服感。而独孤黔烨那种蛊惑般的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却更接近于妖魅的低语,让人心神恍惚。
耳侧咫尺之外传来独孤禛礼的这句话,带着微微染上的一丝气息,让琏姒心中一动,却并没有抬头去看他,而是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珺儿……记住了。”
独孤禛礼望见她低头站在那里,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方才抬脚走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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