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皇子们所坐的侧位中,三位皇子都目不转睛的望着场上的琏姒。
一身黑金锦袍的独孤黔烨俊美无涛,周身气度不凡,在阴柔蛰寒的昀亲王和肃穆傲慢的豫亲王之间显得格外出众,只见他一边似有乐趣的自斟自饮,一边抬眸欣赏琏姒的舞蹈,那双幽黑的凤眸中含着一丝玩味。
另一边,一处隐蔽的树梢上,上面挂着的花灯透着朦胧的光,倒将树梢后暗藏的一人掩盖在了阴影处。
那人身材修长,一身短练的夜行衣,黑缎般的墨发用一个昂贵的墨玉扣束起,垂在了身后。面容有些消瘦,但更显轮廓分明,英俊不凡,尤其那如刀削般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几乎可以凝成一线。
他大约二十二三的年纪,此时半蹲在树梢上面,垂眸望向下方热闹的宴会,冰冷而疏远的目光落在场上焦点的那道淡蓝色身影上。
一旁树梢间人影浮动,另一个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过去,那双桃花眼忍不住弯了起来。
“我新认的这个义妹如何?是不是相当出色?”
桃花扇托着下巴一脸自满的道,见那人毫无反应,很是不满的捅了捅他的胳膊,催促道,“好不好你说句点评啊?怎么说你还送了人家亲手制作的扇子啊,平日里我那把扇子破了你都不帮我再做一个,还得自己换个扇面接着使。”
“行了,看热闹到此为止。”男子抬起胳膊挡开桃花扇的手,最后望了一眼场上的琏姒,抬眸朝桃花扇道,“记住,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说罢,从树梢上站起身来,飞掠而去,桃花扇啧啧的摇头叹息,随即也跟着上去。
笛声幽幽,渐渐平缓,终于归于宁静,飞旋的琏姒也停了下来,丝缎般的长袖优雅落地,脚下的白娟,此时已经色彩斑斓,隐约露出其间的玄机。
有位置近看到全貌的,已经面露惊诧,而当琏姒退到一旁,两个宫女抬着二丈多宽的铜架上来,另外两个宫女持着两根竹杖似的铜杆,将地上的画着染料的白娟挑到铜架上时,场上所有人都完完全全的看到了那幅图。
泼墨般随意挥洒而成的万千羽翼,色彩艳丽而鲜活的数百灵鹊,以及最上方的那只华丽辉煌的百鸟之后——金黄凤凰。灵瞳仙翼,无不生动传神,让人一眼望去,感觉那只凤凰下一刻就要飞振而去。
“臣女宇文清珺,特为太后娘娘献上这副百鸟朝凤图。”琏姒站在画布旁,朝着正位上的皇帝和太后屈身道。
“好,好,你这丫头,真是总能给哀家带来惊喜。”太后一连说了两个好,笑的合不拢嘴,显然是相当满意琏姒的此番表演,朝着身旁的楚秣王道,“皇帝,不赏赐点好东西给这丫头,哀家可第一个不同意。”
楚秣王闻言,哈哈大笑,也是一副龙颜大悦的模样,抚着胡须道:“母后都开口了,朕岂能不从?”
说着,将场下的琏姒和站在皇后身旁的司徒静招到了御座前跪下,开口道:“你们二人的献艺颇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各赏西川进贡的花钿一副,步摇一对,螺黛五斛,锦缎十匹,大小珠宝花饰一奁。”
楚秣王每说一样,都引得王公贵族间的小姐们脸上一片羡慕,如此七七八八的赏了这么大一通,简直让那些小姐眼红的发狂,恨不得个个都上去献艺,只盼能得到一点零头。
文妃也被楚秣王如此丰厚的奖赏所震惊到,宫里不过慎贵妃有过如此的恩宠。
然而细想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司徒静长年跟在太子身边整理政务,劳苦功高确实要犒劳一番。
而琏姒一曲水墨舞惊艳全场,只看场上那些追随着她的无数目光,便知今夜之后,京城中的贵公子们心里多了一位神往的佳人,而那些文人骚客也有了值得着墨的佳话美言。
琏姒和司徒静俯身谢恩,起身后,琏姒正准备下去将舞衣换下,却不防被楚秣王开口叫住,于是转身再次跪下。
“宇文清珺,朕有一公主名为百叶,数月后将和亲前往西凉,朕希望你可以入宫,教百叶公主舞蹈,你可愿意?”
楚秣王此言一出,场上众人面容皆是一愣,反应过来时,又是一脸羡慕的望向琏姒,寻常来说,公主的舞蹈都由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导,如今琏姒的一曲水墨舞颇得楚秣王赏识,竟然让她来教导公主习舞,这对一个官员千金而言可是莫大的荣誉!
即便沉稳如文妃,娴静的脸上微微动容,一双美眸激动的望向下方跪着的琏姒。
“臣女接旨,定不负皇上所托,竭尽全力教导百叶公主。”琏姒恭敬回道。
原本已经走到自己位置前的司徒静,听到这句话时,脚下顿了顿,素来平静的脸上头一次有了一丝皲裂。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宫女突然将茶杯掉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一半撒在了自己的手上,另一半的茶水连同茶叶都泼到了司徒静的衣袖上。
碎裂的声音立刻引来了皇后娘娘以及其余妃子的目光,那宫女吓得半死,赶紧跪下来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失手打了杯子,还污了司徒小姐的裙衫。”
“无妨,你也是一时失手,本小姐不会怪罪你的。”司徒静当即弯下腰身朝那宫女柔声道,又抬起她那只被烫起了燎泡的手,一脸不忍道,“你看你的手都烫成了这样,一定很疼吧。”
说着,司徒静朝着皇后娘娘跪下,道:“皇后娘娘,这个宫女并非故意,而且手又被烫伤了,静儿恳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与她,让她赶紧回去疗伤吧。”
寻常小姐或是妃子若是遇到此等情况,不将出错的宫女拖下去打顿板子就算好事的了,然而司徒静非但没有怪罪这个宫女将热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屈尊替她求情,可见她不仅是平易近人,而且温柔善良到了极点。
“唉,静儿啊,你就是心太好了,”皇后娘娘似乎已经习惯了司徒静的这般作为,此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那个犯错的宫女道,“罢了,既然静儿都给你求情了,你就下去疗伤吧。”
那宫女连忙磕头谢恩,起身时朝着司徒静一脸感激的鞠了个躬,方才一路小跑的下去了。
琏姒望见那边的动静,并没有在意,只从场下下去,沿着一条棱石小路往偏殿走去,准备换身衣裳。
正走着时,对面隐约出现两个身影,走在前方的那位女子身上的裙衫也只到了膝盖,下面是个棕黑色的马靴,因为背着光,走的近了,琏姒这才认出那个女子就是飞凝公主。
“是你啊?”飞凝公主望见琏姒的装扮,愣了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抱着胳膊,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琏姒身上的那件浅蓝色舞衣,轻哼一声道:“就你们大楚人那瘦巴巴的身板,以为扭几下腰,抬一下胳膊,就是跳舞了?”
“就是,能在我家公主之前上去跳舞你就偷乐吧,若等我家公主的拓跋舞一跳,你的舞就没人看了。”
飞凝公主身旁的一个同样长着高颧骨,深眼眶的大梁女子朝着琏姒嘲讽道,此女正是飞凝从大梁带来的宫女丝丝。
琏姒抬眸打量了一下飞凝的装扮,果然那一身到膝的裙衫也是舞裙,只是与琏姒那身绣工精美的锦缎短裙不同,飞凝身上的那身短裙多有碎边条纹,走的是狂野之美。
从琏姒这个穿越者的角度看去,飞凝的打扮也不错,只是能不能被向来讲究的大楚贵族所接受,那就难说了。
抿唇轻笑一声,琏姒懒得再多废话,朝着飞凝淡淡道:“那公主就快些去让大家见识一下你那被上苍眷顾的舞蹈吧,珺儿就不打扰了。”
说着,抬脚从飞凝身边走过。
飞凝回头望了一眼琏姒的背影,哼了一声,随即带着丝丝前往御花园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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