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宴当日,宇文筠庭在子镜阁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不止,琏姒才由梦儿牵着走了出来。
只见她依旧轻纱笼面,一双细长的墨眉如剑般干净利落,眼角上挑透着精灵,一头秀发梳的光滑柔顺,只缀着些许珠花,插着一只紫玉兰花簪,却个个都不是凡品。
耳垂下的一对细长紫玉耳坠轻轻摇晃,越发显得脖颈的弧度完美修长,一身宫蓝绢裙系出盈盈一握的腰身,站立的姿态却透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和闲适。
宇文筠庭从未见过琏姒如此打扮,这么一看,顿时入了迷,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一旁的梦儿看到,捂嘴偷偷地的笑,站在宇文筠庭身后的桃之脸色却很差,咬唇不甘的望着走来的这个恍若天仙的女子。
“发什么愣啊哥哥,快些出发吧。”琏姒对这些不甚在意,朝着宇文筠庭说着,便自顾自的弯腰进了马车。
宇文筠庭回过神来,连忙也进了马车。
坐在对面的软垫上时,宇文筠庭再望向琏姒,有些感慨的笑道:“你这么一打扮,我倒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今日进宫可能会遇到太子,当然要好好装扮一番了。”琏姒笑着回道,伸手撩起窗帘望向外面。
果然,缓步而来的宇文倾莲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与琏姒的清冷悠然不同,宇文倾莲依旧身穿一套飘逸的水红色纱裙,挽着飞仙髻,佩戴的皆是宝石金饰,整个人宛若一朵娇艳盛开的凤莲。
“哟,妹妹心态可真好,前些日子刚遇了事,这么快就又敢出门了?”待扶着冬儿从马车旁路过时,宇文倾莲望向车里的琏姒,掩唇笑道。
“哪里哪里,不及堂姐的十分之一,听闻二叔母为处理娘家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连累堂姐只能独自入宫,真是辛苦堂姐了。”
琏姒不急不忙的回道,一双更为灵动的美眸笑望着面前的宇文倾莲,宇文倾莲脸色一僵,随即泛起一股怒气。
因为叶金瑶被贬为奴的事情,南院这几日可真是鸡犬不宁,白日叶氏娘家带人来闹,要宇文康和叶氏想法子把叶金瑶救出来,晚上宇文康和叶氏争吵不休,都是相互推诿。
宇文倾莲心中怒气翻腾,但想着接下来要入宫去拜访太子殿下,仪容都不能有损,便只朝着琏姒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琏姒勾唇一笑,放下了窗帘,转而朝马车中的两人好奇问道:“宇文倾莲那身行头从哪儿来的?”
看款式不像是德馨居的货,但成色都不是寻常店铺能有的上乘品质,难道京城中还有其他能比得上德馨居的首饰店。
宇文筠庭闻言,那双浅色眼眸露出一丝悲痛,随即垂下眼眸,望向了一旁,似乎不想开口。
梦儿面露纠结的望了一眼宇文筠庭,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琏姒开口道:“那是幽兰居出的货。”
“幽兰居?”琏姒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
“幽兰居是夫人身前经营的一家首饰店,在尚书府名下十八间店铺中,一直是入账最多的一间店铺,后来夫人逝世,西院无人能继任,管理这十八间店铺的掌事大印便交到了二夫人手中,这幽兰居里的东西,也就二夫人和大小姐随意取用了。”
梦儿说的委婉,但琏姒却听得清清楚楚,说白了,就是原夫人苦心经营起来的幽兰居,被一对不知廉耻的母女霸占成自家的梳妆台了?
梦儿对此也是不服的,宇文筠庭心中更多的,或许是睹目思人,缅怀逝世的母亲,而对宇文穆和叶氏这种趁火打劫的行径,要么就是压根没想到,要么就是不想多做纠缠。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往皇宫方向驶着,琏姒靠在金丝软枕上,目光沉沉落落的,不知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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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辆马车从巍峨的红顶宫门鱼贯而入,穿着藏蓝褂子的一排太监过来牵马,众位官员和家眷都下了马车,往设宴的御花园走去。
晚秋的御花园里盛开着各式各样的菊花,淡粉墨蓝,香气袭人,四方的棱石路旁设有红桌圆凳,上面摆着各种精致的糕点。
此时花园中间摆着的几张凤头椅上空空如也,皇后还有妃嫔们还没有来,大家也就随意游玩,品茶闲聊。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看着琏姒似有似无的品着端在手中的银针,一双眸子幽幽的望着远方,宇文筠庭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虽然目光偶有停留,却并不是那些姹紫嫣红的菊花,反而是一些空荡荡的宫墙,或者是光秃秃的柳树下,那些有什么好看的?
“你想知道?”琏姒收回目光,朝着宇文筠庭别有深意的问道。
宇文筠庭被她深深的目光看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琏姒见状,笑着朝他勾了勾手道:“你随我四处走走便知道了。”
宇文筠庭跟在琏姒的身后走了一截路,然后一头雾水的停在了一处湖边。
琏姒蹲下身,摸了摸湖边岩石上的青苔,然后搓了搓手指,抬眸望向湖面,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倒映着她和宇文筠庭两人的身影,如同镜子一般清晰。
“这个双影湖边经常站着两个宫人,看这两处枯草被踩进了土中却没有断裂,可见是两个宫女,而且是夜里,因为很冷两人一直在跺脚,导致地面上浮土很多,也很凌乱。”
琏姒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起身抬头望天,接着道,“平白无故,她们不可能站在湖边挨冻,多半是受主人之命,而且这个主人只怕是与一个不能露面的人相见,所以很是谨慎,又需要宫女把风,又得提防宫女偷听,这才让她们站在湖边,借着湖面反射的月光来确认她们的位置。”
清脆的声音如同玉器相击,此时众人多在赏菊,双影湖畔一片宁静,半晌,响起宇文筠庭结结巴巴的声音。
“你,你这是在说书吗?”
宇文筠庭那张俊朗的面上满是惊诧,但若让他反驳,他也不知怎么说,只是若琏姒所说是真,岂不是涉及到了宫中一位妃嫔的密辛,而这么机密的事情被她看几眼就猜到了?
“后半部分确实是我的主观臆想,但你不可否认,前半部分还是基于事实推理出来的,这御花园诸如此类的痕迹千千万万,我同你说的不过是其中一处而已呢。”
琏姒转身朝着宇文筠庭笑眯眯道,“至于后半部分,就任君相信与否喽。”
宇文筠庭还皱着眉头在脑中反复思考着,却见琏姒已经走开,疾走两步跟上后,又见她突然停在了一处围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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