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的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让别人误解我,攻击我,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所以我要激怒他,我要让他跟我一样伤心难过。
阿保机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道:“你……你说什么?”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你把我送过去啊!”
阿保机彻底被我激怒了,咬牙切齿说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把我……”
他突然像出笼的野兽一样扑向我,将我抓了起来。他的眼中充了血,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愤怒的时候,我心中害怕极了,理智也终于回来了。
可是显然他没有,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好,很好,我现在就把你带过去!”
他把我拖下床,我脚都没有挨地就被他拖着往前走。
我终于明白,他真的会,他真的会把我送到军营当军妓,我的心终于彻彻底底被恐惧攥住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歇斯底里的那种。
他终于顿住了,手松开了我。
“你……”
他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流。
我好伤心我好难过,一直以来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我真的好委屈,从小到大,我和我的家人正直善良,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
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我的父亲作为县令爱民如子,却因为得罪权贵被贬到滇西做苦力,我的哥哥本本分分地从武当兵也因为父亲的事情同样被贬到滇西。我呢,在深宫中谨小慎微,不害人不做坏事,最后却被抓来替嫁,来到阿保机这个恶魔身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吗?
这是多么不公平啊!
他来抓我的胳膊,我狠狠地把他的手打开了,他的手臂上被我打出了红红的一道印子,可是他却没有退缩,而是蹲下来,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胳膊。
我本是狠狠地捶打他,慢慢地竟然平静了下来,不过仍旧吭哧吭哧地啜泣。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我抹了一下,悉数抹在阿保机的身上,他也没在意,躲都没躲一下。
半晌,看我已经平静了很多,便打横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扯过一床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然后躺下,将我搂在怀里。
我任由他抱着,我真的伤心无助极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任他摆布。
他抚弄了一下我耳边湿漉漉的头发,说道:“你真的很想见那个使臣。”
“……”
“如果你想见他,就去见,但是只给你一个时辰。要是让我知道你想着逃跑,或者打什么坏主意,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会杀掉那个使臣。”
“……”
我依旧不说话,他抬手将我的脸捧起,低头看我。
我本不想看他,被他一直捧着脸,挣扎不开,只能直视他,便看到一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
“好……”
因为哭泣,喉咙干哑,乍一说话,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于是又说了一声:“好。”
“来人!”
乌珠一行人早已经听到房中的动静,都在门口守着,此时听到召唤,慌忙推门进来。
不敢多瞅不敢多看,只是低眉顺目站在门口。
“端杯热水,再煮点清粥给你主子喝。”
“是。”
乌珠退了出去,依样把门关上了。
我们俩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相向而对,我就窝在他的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阿保机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因为他虽然言语刻薄,可是有时候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比如说现在。
可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让我毛骨悚然,他怎么会喜欢我?他能够将侍女拉来给我挡刀,能够面不红心不跳地算计拓跋濬,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会算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感情呢?
我甚至觉得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朵古丽,实际应该也没有多喜欢吧,他只爱他自己,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皆可被骗,皆可被利用。
他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不要跟这样的人谈感情。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乌珠的声音。
“回禀可汗,粥已经熬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
“端进来吧。”
阿保机起身,将我也抱了起来,让我靠在床帮上,后面给我垫了一个枕头。
阿保机示意了一下。
乌珠便把粥放在小案上,粗略地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这小丫头定是很担心我。
阿保机先把热水递到我嘴边,我喝了一点,然后又端起粥,舀了一勺子喂我。
他这样我很不适应,抬手接住碗说道:“我来吧。”我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
可是他却并没有给我,依旧将粥放在我嘴边,我低头喝了一口,好热,我赶紧向后缩,随之用手背遮住嘴巴。
阿保机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道:“烫是吗?我……”
我看他就要对下人们发作,说道:“是你自己不知道吹一吹,怪谁?”
“好,怪我。”
我没想到这样的话会这么轻而易举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震惊之余,再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憨憨的很是搞笑。
我应该是很生气很生气的,可是却极不争气得噗呲笑了出来。
这下,阿保机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很多,嘴角上扬。
刚才还是凶神恶煞,如今又是这般小心翼翼,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阿保机吹了吹,又放在嘴边尝了尝,这才递到我嘴边。
都被他亲都亲过,而且也做了更加羞耻的事情,还同用了酒杯,再扭捏也没有必要了,我便低头喝了一口。
温温热热,虽然放了一点糖,也算得上清清淡淡。刚才在宴会上本就没有吃什么,如今倒是饿了,吃了好几口。
“以后乖一点儿。”
“……”
“听到了没有?”
“这里没有人,不用演戏吧?”
阿保机一听便怒了,从齿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不知好歹!”然后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将门摔得呱嗒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