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抬手抚弄我鬓边的碎发,靠近,低声说道:“你最好配合些,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我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似是贴耳细语,对我恩爱有加的样子,实际情况却是南辕北辙。
殿中的人面色不好看,不管是大臣还是妃嫔们,皆是如此。而我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我只在意林墨笔的想法。
他虽端起酒杯轻抿,但是皱起的眉头却让我知道这所有的举动悉数落在他的眼中。
若是修浚知晓,定会心如刀割。
阿保机实在是可恶,这个人惯会的就是杀人诛心。他看向林墨笔说道:“使臣怎么能一人独酌呢,来,本汗陪你。”
他声音洪亮,富有磁性,却让我很是厌恶。
见阿保机举杯,其他臣子妃嫔也纷纷举起杯子应和。
小饮完毕,林墨笔站了起来行礼道:“启禀可汗,微臣此次代表吾皇恭贺可汗生辰。”
阿保机也惯会讲些体面话,说道:“那么替我感谢唐皇。唐皇这是第一次派使臣为我庆贺生辰,而且是在公主嫁过来没几个月,使臣此次前来主要是为我庆贺呢,还是主要来看公主?难道是害怕我契丹薄待了公主?”
林墨笔面色僵硬,随之笑道:“可汗说笑了,微臣此次前来自是为了给可汗庆贺,可汗心胸宽广,志趣高远,怎么会薄待了公主呢?”
阿保机看了我一眼,说道:“公主身为唐皇的爱女,爱女心切,我能理解,烦请使臣告诉唐皇,公主在上京一切安好,我与公主情深意切,谢谢唐皇割爱,将公主嫁给我。”
这一番话简直令人发指。
林墨笔与这只狡猾的狐狸相比,自然是无法匹敌,几句话,便让他面色泛白,不自觉攥住拳头。
我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接过话茬说道:“林爱卿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我陪你在上京多玩几日,可汗对我宠爱有加,一定会应允,是吧可汗?”
阿保机嘴角含笑,眸子却冷了几分,说道:“公主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劳碌了,本汗自会着人相陪。”
林墨笔一听我怀孕了,顿时呆住,大眼圆睁看着我。
我本是借着阿保机不会当着外人面跟我翻脸,让他同意这几日我与林墨笔独处,以此打听修浚和父兄的情况,没想到却被阿保机反将了一军,眼下真是糟糕至极,不知道林墨笔会怎么想。
阿保机话锋一转,说道:“使臣如此这般,可是为公主高兴?”
林墨笔收拾好情绪,行礼道:“恭贺可汗,恭贺公主。”
接下来是丝竹之声、歌舞升平,可是我却一点都听不进去,一点都看不进去。
林墨笔似乎很沉郁,至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我得找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才行。
突然腰上一紧,我转头看向阿保机,他面色愤怒,好像在极力地忍耐。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人给你敬酒。”
我这才懵懵懂懂地看向下手处,萧莺莺正举杯看向我,便低头在桌案上找杯子。
我是临时坐在阿保机这里的,自然没有给我准备杯具。
阿保机把他的酒杯递给我,那是他刚刚喝过的,我并不想喝,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我只能听之任之。
我接过酒杯向她轻抬了一下,一饮而尽,真是处处都有她,实在是讨厌。
因为喝得太猛,酒又无比辛辣,我只感觉喉咙像火烧,轰隆隆的火苗向上窜。
“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保机抱住我,一只手在我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等我稍好一些,与阿保机的视线相接,他的视线冰冷无比,好像要将我冻住。
他处处占了先机,却最生气的也是他,真是搞不懂这个人。
宴会结束之后,大臣和妃嫔们纷纷向阿保机和朵古丽行礼告退。
林墨笔鞠躬行礼,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他跟修浚一起长大,对修浚极其忠诚,听说我怀孕应该是恼极了我。
见他告退,我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却被某人抓住胳膊,说道:“你干什么去?”
“我回宫还不行吗?”
“你是回宫还是去追他?”
“我……”
就在我们两个谁都不让步的时候,朵古丽向阿保机行礼道:“可汗,臣妾有要事禀告,不知能不能移驾棠梨宫?”
棠梨宫是皇后居住的寝宫。
事情越紧要越好,我才好脱身。
我行礼道:“可汗,臣妾先告退了。”
然后不等阿保机回答,我便大步走去,我知道阿保机正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也知道他可能会发疯,但是我觉得在朵古丽面前,他会收敛些,所以我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可是我却想错了,还没等我走几步,阿保机便从身后将我打横抱起。
“啊——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我的脚不停地挣扎着,小手狠狠地捶在他的胸膛上。
他抱着我使劲晃了一下,说道:“给我老实些。”
他眼中脸上皆是暴怒,我的气焰瞬间便消失殆尽了,任由他抱着出了昊阳宫。
又任由他抱着回到了玉芙宫,将我重重扔在床上。
我一着床,便爬起来坐着,紧盯着他。
阿保机在房中走来走去,胸口一起一伏。突然之间他站定,转身看着我,眼睛就像豹子一样危险可怕。
“怎么?他身边的人一来你就要跟我撇清关系?你搞清楚,你可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再这般水性杨花,我便把你扔到军营做军妓……”
说到军妓这个词,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之前也这样威胁过我,可是这次拿这个来威胁我的时候,自己却愣住了。
他的眼中竟然有悔意流过,我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后悔自己的行为,他心理强大到可怕。
我不知道心中哪里窜出了邪火儿,居然不理智地说道:“好啊,那你把我送过去啊!”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心理,一方面凭借的是我对他还有用,另外一方面凭借的便是他眼中的那点悔意。
他愤怒,他恼怒,我就没有一点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