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盛蕊在十六岁成功成为天师的那一天,从上官天兆那儿得治了自己的身体里的奥秘。
原来,盛新月的存在是为盛蕊提供另一种养分,她生来就是为了让盛蕊活得更有价值。而这也就意味着,盛蕊在二十岁之后不会立刻死去,她会以盛新月为代价,苟延残喘二十年。
这二十年间,如果她能突破天师的极限,像上官天兆看齐。
那么她就是下一个永生不死的上官天兆。
“我失败了。”盛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眼神苍老地看着冉悦,里面带着一点不甘。
冉悦有些愣神,没想到盛蕊如此的外表下,潜藏着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故事。
“如今,我已经能看到死亡的大门,但是我不想死得毫无价值。”盛蕊说道。
“所以你想?”冉悦眉头一锁,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着盛蕊抬起手,想要触碰自己,下意识就朝后一退,避开了。
上一次西王母的亏,她可是吃够了。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是放屁,死之前的求生欲望鬼知道有多强烈。盛蕊单单放进去进来,天知道是不是想要夺舍?
就在冉悦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时候,盛蕊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并不想对你如何,我只是想把我的所学,教给你。”
“免了,我不会用,也用不上。”冉悦非常干脆地拒绝道。
一切看似馈赠的东西,实际上都在暗地里已经标好了价值,没有什么是免费的。
“我保证,对你绝无所求。”盛蕊强调道。
“盛老师,天师阁里有很多优秀的天师,为什么是我?我是一个吸血鬼,我甚至不是你们常规意义上的好非人类,之所以一直在你们这边做事,不过是被上官天兆胁迫了罢了。”冉悦说得十分干脆。
盛蕊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她眼睛虽然无神,却意外地带着希冀,“不,我知道你才是那个心怀苍生的人。”
不,我还真不是。冉悦垂眸,有些冷漠地在心里想到。
“我希望我走之后,天师阁可以正常运转。”盛蕊说着咳了一声,血沫飞溅到她面前的桌上,落成了一团团血花,“别,别看我只是个教导处主任,天师阁若少了我在里面调遣,怕是要出大乱子。”
“我并不想接任,你们天师阁里面应该有的人是能接任你才对,不可能这么大个地方,一个继任者都照不出来吧。”冉悦依旧全身心地想要拒绝。
盛蕊微微地抬起头,她突然暴起,以冉悦无法反应的速度直接纵身飞起,抬手便按在了冉悦的眉心。
一滴温热的血通过盛蕊的指腹,按在了冉悦的皮肤上。
“你干什么?!”冉悦反手想要甩开她,却又在一瞬间顾忌到盛蕊眼下的身体状况,在碰到她时收了手。
“你看,我知道你心怀怜悯,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盛蕊哈哈大笑,颇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意味。
她笑着展臂反身,回到了椅子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冉悦怒喝了一句。
盛蕊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眸光中闪烁着满足,她叹息了一口,沙哑地说道:“我已经把我的权限交给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师阁的新任教导处主任了。”
“你这么做,问过上官天兆吗?他会允许一个吸血鬼来当你们的重要人物吗?”冉悦高声问道。
“在这个事情上,我有绝对的自主权,不用问他。”盛蕊解答道,“而且,这也是大人的理念,在很久之前,他就想要引入非人类来扎实天师阁的基础,,可惜被其他主任坚决地否定了。”
盛蕊这么一说,冉悦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初上官天兆想要收拢崔北南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接受。”冉悦硬邦邦地拒绝道。
她垂眸再抬头之间,盛蕊的外表又发生了变化,眼看着就往婴幼儿的容貌发展了。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你现在都已经是天师阁的教导处主任了,还请原谅我最后一次的任性……从此以后……那些孩子,交给你了。”盛蕊说完这一句话,便消失了。
椅子上只剩一滩衣服。
冉悦愣愣地走过去,伸手抓起衣服,有些烦躁地喊道:“我没说同意!盛蕊!你给我滚回来!”
然而无论她怎么嘶吼,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盛蕊在一片安详中走向了她的死亡,半点气息不剩。
“我说了我不接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冉悦脱力般朝后一坐,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然而已经不会有人再回答她了。
初见盛蕊,她是那个扎着双马尾,脾气暴躁的女孩子,后来她才知道这人私底下其实十分爱护自己的学生,也有着其独特的温柔。
再后来……
再后来就是她威逼利诱,引导冉悦和崔潜站队,这一度让冉悦对她的观感很差。这之后,便是相安无事的协作,虽然没有什么深入交流,却也让冉悦看到了盛蕊认真工作的一面。
只是,她没料到。
最终两人的关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走向终结。
在办公室里闭眼沉思了很久的冉悦,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崔潜和颛顼瑞等在外头,一见她出来,赶忙迎了过来。
颛顼瑞侧身往办公室里去看,没看到盛蕊的人影,便皱眉问道:“怎么,她不在里面?”
崔潜最关心的当然不是盛蕊,他扶着冉悦的双臂,上下打量了好几下,问道:“阿悦,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有没有受伤?”
冉悦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沙哑地宛如在沙漠流浪了很久的人。
“她死了,临死之前,把教导处主任的权限传给了我。”她说完,就听到身后颛顼瑞发出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这是走了哪儿门子的运?”颛顼瑞感叹道。
崔潜横了他一眼,转眸看向冉悦,低声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如果不想当,那我们就不当,和上官天兆解释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