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过后。
清晨之间的金陵城,城门还未开开的时候,便是有一位红袍骑士手握令旗勒马停在了城门口,向着城墙上大声喊道
“前线加急军报,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红袍骑士接连的吼了两三声之后,城墙上驻守的那些士卒们连忙的搭把手,上前去将金陵城门打开了。
而负责此面城墙的校尉,也是在看见了来者是红袍骑士之后,连询问的意思都是没有,直接就是将其放入了城内。
毕竟红袍骑士亲自出马负责传递加急军报,这等的事情已经不是他够资格能够去阻拦的了,甚至于他连搜查询问都是不用,直接将对方放进去就好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慢手慢脚而耽搁了一时半会的话,自己这完全就是可以被人以耽误军情而处置的。
红袍骑士,加急军报,这般的配置,已经是代表着此次的军报意义重大。
很有可能,在这次的军报里面,就有着前线战事的巨大转机。
一场大胜,或者与是一场溃败,才能够资格使用这般的配置来传递军情。
作为城门校尉,这么点东西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而且光是在城内纵马,这一点都是可以说明此事的重要性。
金陵城内,除了少部分达官贵人可以随意的使用马车以外,任何人,是没有资格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中肆意奔腾的,哪怕是皇子也不例外。
而红袍骑士却是有这份资格,并且若是他在急速之下马匹若是撞死了什么百姓行人的话,红袍骑士也是不用负任何责任的。
反而那个百姓,是将会因为惊扰了马匹,而遭受重罪,其家庭,也是会因此而遭到莫大的处罚。
一路上疾驰的马蹄声,让才刚擦亮没多久的街道两旁居住的百姓们都是被惊扰了起来,其中的几人刚想要起身看看窗外究竟是谁不要命了天才刚亮就在城里面纵马。
但是当他们刚一看到了窗外的那道红袍骑士留下的背影了之后,这些百姓们也都是不约而同的赶紧缩回了屋子里面。
谁敢愿意去招惹这种级别的啊。
要是自己骂娘的声音被这位红袍骑士给听到了的话,那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安生一会儿,继续回屋搂着婆娘睡觉得了,这种事情,就不去瞎掺和了。
一路的疾驰,这位红袍骑士风尘仆仆的终于是在皇城口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了一块令牌,展示给了上前想要搜查的几个禁军看了一眼之后,这些禁军们才是点了点头,缓缓的打开了城门,挪开了路障,目视着这位红袍骑士继续疾驰进入了皇城。
虽然说如今已经是进入了皇城,但是这位红袍骑士却是没有丝毫放慢速度的打算。
在一路经过了驰道,骑着高头大马穿梭过了数座宫殿群之后,最终,这位红袍骑士终于是在一座崭新的宫殿前,翻身下马了。
这座崭新的宫殿虽然在宫殿群之中显得是有些娇小,但是无论是景观的摆放,还是各种设计的方位,却都是让人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大气蓬勃的心神之觉。
宫殿的门口,两排禁军手握长枪各自站在两旁,而这位红袍骑士,则是取下了自己挂在背上的竹筒,捧在双手上,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台阶。
来到宫殿门口,与守在宫殿外的一个太监交会了一番眼神之后,最终在这太监的一声入殿之音落下后。
这位红袍骑士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满脸严肃的踱步进入了宫殿。
而此时此刻,李敦民也是正在大殿之中批阅着奏折。
这座宫殿名为昭武殿。
殿如其名,之所以将这座宫殿起名为昭武,这也算是李敦民的一种心理暗示吧。
由他统帅之下的南离帝国,定将向着天下诸国彰显着南离的强大武力。
当然了,现在看来的话,这昭武殿,也就只能算得上是李敦民的一种心理寄托罢了,毕竟自他登基为离帝以来也是十余年过去了,可是在他统御南离的这十余年内,南离帝国是没有任何可夸奖的表现可以拎出来的。
开疆拓土?
哪怕是上一代的老离帝执政的一辈子,也是未曾这般过。
开疆拓土,这也算是南离帝国这几十年以来都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了。
哪怕是区区一介县城,都是没有拓土纳入南离过。
悲哀,是挺悲哀的,毕竟在这几十年里面,南离帝国常常都是在皇权交替之时面临过不止一次的血雨腥风。
损耗的,终究还是南离帝国自身的根基。
失去的,同样也还是南离帝国自身的国力。
主战级别军团,听的很是威风不假,但是谁又还记得过,曾经南离帝国的主战级别军团一一诞生的时候,那可都是来源与南离帝国疯狂的开疆拓土的那些岁月之中。
往昔的荣光,却只能让如今的主战级别军团屈居在南离帝国内,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而至于南离国内的民治,嗯,这其实倒是有一点可以算得上是可圈可点的。
那就是十三州部内的商州了。
在老离帝时期的商州,还是一个贫瘠不堪易子换食的蛮荒州部,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民生,亦或者是其他的种种,都让商州成为了南离十三州部内,比起南方三州都还要贫瘠不少的一个州部。
可是在周敦颐与那位周王后的手段之下,这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之内,却是让商州上下焕然一新,已然是涌现成为了南离十三州部之中排名中上的州部了。
虽然说是周敦颐以及那位周王后的手段,但是这些事情毕竟还是在李敦民执政时期所发生的,所以说自然而然的也就是可以将这桩功绩算在他李敦民的身上。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也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南方三州仍然的被人所排挤,南离帝国仍然只能被动的面临诸国围攻,经济条件,仍然是如同没有任何变化一般的,照搬着上一代离帝时期的模样。
李敦民也对此很是犯愁啊,但是同样的他也很是无奈,他并不是不想就现状而改变一些什么,这实在是因为他太过于无能为力了。
他身为君主,说实话的却是连实权都是没有掌握多少。
对,哪怕是那些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实权,他李敦民现在也不过就是掌握了不到一半,很多情况下,他李敦民的意志和命令,甚至都可以是出不了金陵城。
南离帝国毕竟太大了,而且前朝的那些两朝,甚至三朝老臣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一样,对于这些老臣,李敦民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是将其当作长辈来对待。
稍有不慎的话,这些老臣们便是会以先帝为理由,来斥责他李敦民。
斥责他李敦民一个,当朝皇帝。
没法子啊,他李敦民现在,也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能够让人信服的本事。
哪怕是他现在掌权已经十余年了,但是在整个南离帝国,却还是有着不少人会在背地里说着他的皇位来路不正。
当年的九子夺嫡,给世人留下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而九子夺嫡之中存在感薄弱宛若一个小透明的李敦民,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心腹班底。
没法子啊,当年惊才艳艳力压一众国内外天才的周敦颐现在成了被削了权的闲散王爷。
而襄阳王现在,也是一个无所事事只能来皇宫里面打秋风,且被禁足在金陵城的傀儡王爷。
至于南越王,哪怕是到了如今,李敦民还是对他没有放下多少戒备之心。
就如同对待周敦颐一样,只不过对待南越王的话,李敦民无论是明招还是暗箭都是没有放下来过。
流放南方三州,不满意,召回金陵禁足起来,仍然不放心。
锦衣卫布满南越王府周遭,十二个时辰之内轮班监视着南越王,哪怕是南越王如厕也是在监视之中。
这般,李敦民才能够有一些稍稍的放心。
很让人可笑,但是,却又是无比的现实。
当年九子夺嫡闹的多么沸沸扬扬,他李敦民现在也就对待这些兄弟们监视的多么的狠辣了,是一丁点自由,都是未曾给过这些兄弟们。
也就唯有周敦颐,因为实在是威望太高,并且能力太强,饶是李敦民,最终也是只能同意让周敦颐在此番的战事之中继续领兵出征。
只是,即便是让周敦颐领兵出征。
李敦民不还是在周敦颐的身旁派上了一个宫中的太监,以监军之名,时刻的监视着周敦颐的一举一动。
并且除此之外,任何的主战级别军团,哪怕是金陵城附近的一些一线军队,都是没有给过周敦颐调动之权。
也就只剩下荆州水军,这还是因为周敦颐与周瑜私交甚好的原因,所以这才能够拉来周瑜的援助。
靠着区区的周王卫,以及商州的州部守备军,这便是李敦民给周敦颐的兵权了。
呵,哪怕是给白起一个曾经的对手之将,李敦民都是大方的给了一支北一军的编制以及不错的班底。
这便是两者之间的差距了,很现实,却又,很无奈。
所以说,在看到了红袍骑士风尘仆仆的进入大殿之后,李敦民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起身走下了台阶,见到红袍骑士刚想要跪下向他行礼的时候,李敦民更是摆了摆手,摇着头轻声道
“你身背前线军情,无需向朕行礼。”
红袍骑士虽然是在听到了这话之后楞了一愣,但他也是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便是见他抽出了自己手中的竹筒,从竹筒之中拿出了一封还隐隐散发着血腥气味的发黄纸张。
将纸张张开摊平之后,红袍骑士郑重的将这封军报双手呈给了李敦民。
李敦民点了点头,伸出手拿来军报,握在手中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之后,双眸突然的便是瞪大,忍不住惊呼道
“这,前线大捷?阵斩八万?这,这是周王的字迹没错,这,这,这。”
李敦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很显然,这封军报上面所记叙的军情实在是让他太过于为之震撼了。
阵斩八万,大破中原军队。
此一战过后,中原军队再无渡江之势,只能隐退与新野一线布防,此之后,中原之威,解除之已,臣周敦颐,敬下。
李敦民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兄弟,竟然是能够再次做出来这般的大胜之威,阵斩八万中原精兵,这着实是,再次刷新了对于这位兄弟的认知。
太强悍了,这实在是,太强悍了。
而在一旁伺候的乾清阳,在听到了李敦民的这话之后也是皱起了眉头,上前拱手询问道
“陛下,敢问,此是周王大破敌军了吗?”
李敦民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的欣喜之意再也遮盖不住,他畅怀大笑着,一边大笑,一边开口指着这份军报说道
“哈哈哈哈,是了,朕的这位兄弟啊,还真是打出来了一场,足以再次震惊天下的大战,阵斩八万,俘获六万有余,哈哈哈哈,中原联军经此一战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南下的威胁了,朕,也算是安心了,南离,也算是度过了此番之劫难。”
李敦民说着说着,在看见了这始终垂着头拱手行礼的红袍骑士之后,便是顿了一顿,清了清嗓子之后,沉声对其吩咐道
“下去领赏吧。”
红袍骑士点了点头,再次一拜行礼过后,便是转身离开了昭武殿。
大殿内,李敦民对于手中的这封军报爱不释手的继续看着上面记述的内容,并且看到激动之处,还朗声阅读上面的字眼了起来。
“生擒中原大将赵奢,以及一众将校不下百余,哈哈哈哈,敦颐啊敦颐,还真是有你的,此番开战之前虎视眈眈不可一世的中原联军,竟然被你这般轻而易举的便是一击而溃,好!真是好!”
李敦民着重的在好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可是一旁的乾清阳,却是看了一眼这发黄的纸张,心中满不是滋味。
唉,光是在看到了这纸张上面沾染的血迹就是可以看得出来,前线的战事,到底是进行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估摸着,就算是周王爷当时,也亲自下场参与了那番厮杀了吧?
哪里会是轻而易举,此番的战事,还真是不知晓,到底我方折损几何,不过好在,中原联军已然是没有了任何再战的底气了。
周王爷既然都已然是在军报上这么说了,那就确实也是如此了。
中原之围,也算是就此解开了,只是不知道,主身他,此番在这般的厮杀之中,还可好吗?
怪不得在这阵子里面自己无论如何联系主身,都是始终联系不上,原来,这都是在厮杀之中啊。
只是,现在按理来说的话,前线的战事也应该算是平息了才对,这,为什么自己昨日联系主身,却始终还是联系不上呢?
乾清阳不由得开始担忧了起来,但是他倒是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个在周敦颐身旁的乾清阳,是没有出现生命危险的。
因为若是出现了生命危险的话,那么作为一气化三清分身之一的他,也是会因为主身遭遇危险的原因,而使得自己烟消云散的。
“即刻传令下去,将此事昭告城中,嗯,另外即刻调金陵城外的苍龙军北上与周王之军完成换防任务。”
李敦民的这一声吩咐,让乾清阳如梦初醒一般的连连点头,将其内容记下来了之后,便是俯首回道
“明白。”
话音落下,乾清阳便是快步走出了宫殿,将此事传与尚书台之中了。
不到半日之内,有关于前线战事大捷的消息,便是传的金陵城内人尽皆知。
那些原本对待焦灼战事有些担忧的百姓们,也是在看到了这则张贴的告示了之后,纷纷的欢呼雀跃着。
口中高呼着周王之名,高呼着军神之名。
这些,也都是被附近的锦衣卫给尽收眼底,并且也是传回了宫中。
而李敦民呢?
在知道了这则事情之后,最终也是只能屏退了左右,自己孤身一人,无奈的呆在殿内。
没办法,这也是无奈啊,他李敦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当初已经是将周敦颐选择放出去带兵出征了,那么如今的这番状况,他的心中,也是早就该要有一些准备的。
没法子,周敦颐的本事,也就是如此,哈,虽然很是不想承认,但是作为南离未来几十年之内,说不定还要再次挂帅出征的一枚定心丸。
周敦颐如此,李敦民也是只能束手无策。
“不过啊,敦颐,这也是为什么,朕始终都是要将你的兵权削下去的根本原因了,毕竟,手中握着兵权的你,实在是让朕连觉都睡不安稳。”
李敦民喃喃的说道,他这,也确实算得上是心里话了。
手中没有兵权的周敦颐,和手中握着兵权的周敦颐,与他而言,是两个概念。
前者,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无论周敦颐肆意的如何,他都是可以忍受的。
但是后者,却是能够让他李敦民睡不安稳的。
“这件事,也不知道要不要与白老帅那里知会一声,毕竟,黑袍圣君那家伙,也确实是需要提防一二的。”
李敦民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同于东线和北线的战局,都已经是出现了很不错的结局,西线的战局,从开始至今,都是陷入焦灼的状态无法自拔。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势均力敌的,但是到了中期,在白老帅小胜一场了之后,却是迎来了黑袍圣君不要命的报复,一番出其不意的猛烈攻势,活生生的硬是将白老帅所布下的防线硬是突破了数道,一口气便是覆灭了近乎万人南离军队。
黑袍圣君毕竟是西坤王朝顶了天的将领,在他与白老帅的对垒之中,双方也是各有胜负,但是却始终分不出来一个结局。
哪怕是胜,也不过就是无关痛痒的小胜而已,往往都是影响不了大局的。
同样的,黑袍圣君的渗透法门,也是久闻人心中。
哪怕是李敦民也是对此听闻一二,因为光是这些日子里面西线的军报来看,无论是西线南离军中,还是一路沿着京州的驿站处,都是隐约的发现了黑袍圣君麾下的那支名为五将卫的踪迹。
至于五将卫究竟是什么组织,这一点饶是李敦民的了解也是不多。
哪怕是锦衣卫档案库里面存储着有关于五将卫的记载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说,五将卫乃是黑袍圣君麾下的一支神秘军队,其军队的人数无人知晓,其军队之中的实力也是无人知晓。
任何有关于五将卫的消息,也还是因为当初十余年前黑袍圣君逃回西坤王朝的时候不甚流漏出来的一些只字片语,这才让锦衣卫锁定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
根据这么些年锦衣卫的猜测来看,他们始终认为,这么一个神秘的五将卫,应该算得上是属于黑袍圣君的亲卫。
换句话来说,五将卫在西坤王朝的地位,估摸着应该与他们锦衣卫,相差不了多少。
应该也是一个有着同样职权的势力。
当然了,这也只是猜测,哪怕是乾清阳本人,也是不敢确认这件事的真实与否。
不过此番既然在从西线战场上一路沿往京州的路上都是发现了五将卫的踪迹,这已经是让李敦民深感到一些不稳妥。
这番的渗透,黑袍圣君竟然已经是将钉子扎入了京州,这若是细细想来的话,还真是恐怖如斯,让人不由得对黑袍圣君此人的手段以及本事,产生了一些恐惧。
“难办,总不能朕将红袍骑士遣一支小队出去吧?这,也是有些高调了,红袍骑士的出行,若是引起了黑袍圣君注意的话,这,唉,白老帅不知又该如何责怪朕了。”
李敦民叹了一口气。
在开战之前的时候白家老帅就是专门与李敦民交代过了,尽量的不要在后方出事,尽量的,不要因为后方的原因,而影响到了前线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