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许久不见,差点把他忘了。想起完颜那张痞痞的脸,汪岐兰眼中浮现笑意。说来他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行踪飘忽难究根底。表面大咧咧的,实则心思细密,交代给他做没问题。
“如此当然好!替我谢过完颜。”汪岐兰不客气道。
“甭客气,到底你俩夫妻一场,这点情面总给得。”永璐嘻笑道。一旁的宋怀玉忙踢了他一脚。吴姐夫在呢,这误会起来可大了。
汪岐兰未接话,微微一笑便将这话给揭过去了。
汪岐兰和完颜扮做夫妻搭救墨兰这一段,吴勉因在南京下秋闱,并不知情。回来后,汪岐兰亦未多说,故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完颜这个名字,永璐的“夫妻一场”让吴勉心中轻轻一跳。
完颜,何许人也,为何和兰娘夫妻一场?是何时,何故?吴勉心中翻腾着种种疑问,但见汪岐兰面上无波,不羞不恼,永璐亦是一副促狭模样,显然开的是玩笑。
吴勉默然片刻,将百千种情绪掩了下去。
茶过三巡,该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永璐携宋怀玉起身告辞。
“永璐兄,稍候,等我片刻,”吴勉止住了他们,匆匆回了自己房间,片刻后,端来厚厚一扎书来。
“从京城来,没什么礼物可带。思来想去,带了几套《沈氏尊生书》。此书为近年新刊之书,含药物、脉象、伤寒、杂病、妇儿科等内容,广辑前贤名论,采集各家之长,间附己意。内容赅博,论述精辟,为学者所宗,其中《妇科玉尺》六卷、《幼科释谜》六卷,详全且灵验,为医界所推崇。太医院亦将此作为案头书。吴某认为以此书赠人,可护佑全家,实有裨益。加上永璐兄和怀玉小姐即将大婚,我无缘观礼,所以现在就将此书奉上,亦不知是否合永璐兄之意。”
送人送医书,按说有些晦气。但永璐听吴勉说完,眼睛倒是亮了几分,“这礼物好,一点都不虚浮”,一边伸手不客气的捞过几册翻了起来,只见那《妇科玉尺》中,卷1论求嗣、月经病;卷2论胎前;卷3论临产及小产诸疾;卷4系产后调治;卷5专述崩漏、带下;卷6为妇女杂病证治。再翻《幼科释谜》,见内含24类主要儿科病症,里面从病因到诊法,该有的都有了。
永璐心生欢喜,真心实意的谢过吴勉,将一沓书当宝贝似的捧上。马上要娶妻生子了,有自己的小家了,人食五谷杂粮,难免生病,备着这么一套书镇宅,有病治病,无病预防,总是好的。更何况里面还说到怎样才能尽快的求嗣,正中他下怀啊。
宋怀玉站在一旁,见他在求嗣那卷翻看最久,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中又羞又急,跺了一脚,匆匆向汪岐兰道了一声别,管自己先离开了,临走前还剜了吴勉一眼,想不到这吴姐夫看着老实,却是个焉坏的。
吴勉被她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永璐则见状喊了声,“老婆,等等我啊,怎么这么急!”往前追赶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凑近吴勉,以轻到汪岐兰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吴姐夫,看你送了这么一份好礼的份上,我就提点你一句,虽然完颜只是和兰姐姐假扮了一场夫妻,然而这小子对兰姐姐另存了一份心思,总是写信来,打探兰姐姐的近况。我劝你啊,抓紧将兰姐姐给攥紧了,否则等那小子兜一圈回来,觉得有机可乘,你这姐夫当不当得了,可真未必啊。”说完脚底抹油,捧着书一溜烟的走了,留下吴勉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滋味莫名。
“这小子神神叨叨和你说了什么?”汪岐兰见吴勉神情,直觉永璐说的不是好话。
“没什么,只是向我解释完颜是谁。”吴勉勉强定了神,回答道。
“哦,也怪我疏忽,没和你提及。”汪岐兰思虑片刻,便将完颜当初之事,细细和吴勉叙述了一番。
汪岐兰的话如温水冲散了吴勉的疑窦,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完颜亦和自己一样,被汪岐兰拒在心门外,吴勉在宽怀的同时,不免自嘲。同时永璐最后那句话,犹如一根小小的刺,一直隐隐地扎在吴勉的心头。再过两个月,他又要离开兰娘,谁能确保,兰娘心门不为他人而开?永璐说的将兰娘给攥紧了,如何能做到?唉,这是比读懂天书还难的题啊。
“兰娘,昨晚船上未曾安眠,我先回房休息片刻。”吴勉心绪难安,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房中。
汪岐兰隐约感受到了吴勉的不安,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疑惑,吴二哥器量向来宽大,完颜的事,竟让他如此介怀吗?
另一边,出了汪宅,宋怀玉始终拿后脑勺对着永璐,即使上了马车,也偏坐着身子,不让永璐看见自己的脸。这小子,色的很,还没成亲哪,老是惦记着生子。
“老婆,别生气!我这不是想早点有我们的孩子嘛!放心,我只对你有色心,别的女人,我连瞧都不瞧一眼。”永璐举手发誓,“你想想看,你这么漂亮聪慧,我这么英俊潇洒,生下的孩子可不是人中龙凤。我们趁着年轻多生几个,悉心栽培成才,凑成七个葫芦娃,多好!”
宋怀玉差点呸出来,七个!还葫芦娃!话说葫芦娃只要浇水施肥就从葫芦里蹦出来了,哪用生产这么辛苦且痛苦!
永璐见这话没用,立刻转了神情,捧心道,“我这么辛苦赚钱,是为什么,还不是为我们将来儿女满堂,孙儿绕膝,免得像我家眼下那样人丁稀廖、清清冷冷、毫无生趣。”
“赚钱和儿女满堂有什么关系?”宋怀玉虽然不想理永璐,但仍然好奇。
“等我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攒下足有子孙用的资产,我便上书给皇上,自我开始,我们这一族退出玉牒,从此失去了高贵的身份,没有了俸禄供享,但也因此摆脱了与身俱来的枷锁,拥有自由和发展的权力,我的子女可以去科举,去从军,去经商,去做符合他们天性的想做的事,痛痛快快的为自己活着,平不平凡,由他们自己决定!”永璐的眼中散发出宋怀玉此前从未见过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