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犊子咧,完犊子咧。”老隍躲在我身后,如泄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
“你闭嘴!”甄娘吼道。
老隍的臭嘴继续絮叨:“以赢老师那大体格子,八成是要折腾一宿了,甄娘你们姓林的那个班主任完犊子咧。”
挥手给了他一记毛栗子,这位千岁老爷爷到底满脑子里想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呀,现在不更应该关心下同德堂是不是完犊子吗。
午夜的老街一股股阴风卷积着树叶不住地在路面上打转,现在已经难以分辨我们究竟是深处幻境中还是现实中了。
之所以还没乱了阵脚肯定是有底气在的,底牌暂时没动,也不敢往出打。阴阳两界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同德堂,玩不好很容易玩脱了。
泰山虚影已经完全消散了,白起吹了吹拳风走到了我们面前,但他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得罪了。”白起抱拳,为刚才的粗鲁致歉。
一个能让钟馗暂避锋芒,能眨眼就下令坑杀四十万人命的大杀神,如今已经近在咫尺了,我绝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人家还要对我礼遇有加。
之所以没有直接向我下手,估计也是对我的身份有所忌惮。毕竟如果有朝一日我能问鼎泰山之巅,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段香火情的。
不过说实话,事到如今这个地步同德堂是没什么指望了,要么乖乖交出阴符七术,要么誓死守护,来年的今天兴许赢老师还会看在这份情谊上为我们清理下坟头草。
老街上的阴风悠悠的吹动着发出悠远的呜咽,如同无数袁辉厉鬼的咆哮。
“我曾有个好友,每每危难关头他总会如天神下凡一般,身骑白马手持长刀出现在我面前,当然,虽然他很怂,每次也打不过谁,但这份情谊我是承下了。”
“嗯?”白起皱了下眉头,似懂非懂地回味着我的话。
“老隍,去后厨煮面吧。”
老隍:“老板都这节骨眼了您还有心思吃呢?”
“我是没心思了,可人孟大人好不容易来一遭总不能饿肚子吧?”
“孟?孟大人?”众人不解。
正在大伙疑惑之际,脚下突然传来了剧烈震动,好似正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是的,没错,真一股股阴风里夹杂的是阴司的气息,很符合一直以来孟大人出场前的小调调。因此我才笃定他来了,不过以孟大人的揍性,肯定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露头的。
想让孟大人为了同德堂以身犯险其实不难,没什么是一碗泡面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包。
铁蹄的轰鸣如钢铁洪流一般席卷而来,带着隶属无头骑士团的那股肃杀之气和巡查司的威严,孟宪依旧是那身潇洒的黑风衣,小礼帽,嘴里叼着小烟,就跟几十年前的小马哥一样。
数百无头骑士团团围住了白起张弓搭箭。
孟宪纵身一跃落在了我面前,面不改色沉声道:“两包红烧牛肉面,谢谢。”
说完,他转过身来面向白起拱手一礼:“巡查司长隶孟宪见过大良造。”
“孟宪你是认得某的,就你带来这点虾并蟹强你以为拦得住某吗?”
“宪深知不是大良造的对手,但您真敢诛杀巡查司骑士团吗?您看看吧,头顶上的轩辕剑就在那儿呢,我等阴司鬼吏是替天道执守阴阳两界,难道大良造要违逆天道吗?”
“呵,有趣,没想到这艘破船还没翻,你们这些阴司鹰犬已经开始急于站队,甘愿做那九黎帝的鹰犬,真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
孟宪:“大良造不是也不愿与秦医生撕破脸皮吗,咱们呀,是大哥不小二哥罢了。”
“阴符七术对某很重要,你小瞧白起了。”
言罢,白起浑身上下突然散发出强大的威压,顷刻间,哪怕是见过大阵仗的孟宪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货是真要动强呀!
“来呀,给本官死死围住同德堂不容任何人踏入半步。”
大话已经喊出来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大不了吃完泡面闪人,反正人能做的也就是帮我壮壮门面,别指望他孟宪能为了我真豁出命去跟白起死磕到底。
空气中,一股股浓郁的死气在疯狂流转着,白起张开双臂,双眼中已经泛起血红色。
数百无头骑士挡在我们身前瑟瑟发抖。
但很快的,白起眼中的血红色竟突然褪去了,同时还收敛了威压。
他是收了神功,可空气中的那浓郁的死气已经成绩和速度增长着,几乎都能捏出血来。
一道中气十足且略显堕态声音自雾气后传来:
“都退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团雾气后的人影,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身躯好似泰山一样巍峨的男人一步步走了进来,弹指一挥,笼罩在同德堂四周的幻境立刻随风飘散。
“哇呜……吁……”
同德堂的小伙伴们惊的合不拢嘴,齐齐发出嘘声。
“老隍啊,孟大人的面先不急着煮了,你先去给赢老师煎药吧。”
“啊?老板什么药?”
“还用问吗,就上一阵子你跟月季研究的那个叫三鞭XX的。”
赢勾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白起,到了他这个高度,哪怕是菩萨来了,只要人心气不顺,该不搭理也不搭理。
他重重长叹一口气:“哎,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笑道:“有病就要治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随你怎么说,阴符七术没给我交出去?”
“咋可能嘛,瞧见没有,我们已经做好了让大良造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的准备了。”
白起皱了下眉头,他做梦也没想到赢勾真的回来了。
而且赢勾就在他面前,跟上次推开酒吧门打了一个照面不同的是,这次,他是来抢人家东西的。所以,再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巡查司长隶孟宪,见过老祖!”孟宪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虽然赢勾早已不算是正统的阴司体系下官吏,但就凭这身份,这血统,往这儿一站,别说他,就算是十殿阎罗来了双喜也得发软。
他是早就交出王权了,也被泰山镇压了数千年。但当初是他自愿接受了轩辕帝留下的遗命舍弃一切的,可不是被初代府君以雷霆之势强行镇压的。
关于这位阴司老祖,孟宪曾私底下问过崔珏,这位老祖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
崔珏给他的回答是:如果你有本事把历代的泰山府君全部复活,外加上最巅峰时的本座,我们兴许能联手与赢勾斗上九九八十一天。
“带着你的人滚吧,这里我来收拾。”
孟宪不敢直视赢勾,弱弱道:“老祖,崔府君的意思是,让下官把这杀神白起索回去。”
赢勾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道无形的力量顿时死死掐住了孟宪的喉咙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在教我做事?”
“额……额……不……不敢……不敢。”
“这是崔珏给我的命令吗?”
“并,并没,并没有呀,老祖赎罪,老祖赎罪。”
孟宪的肉身重重地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赢勾:“回去告诉崔珏,这是我家门口的事,轮不到他发号施令。”
孟宪屁颠屁颠地带着他的无头骑士团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拿了一箱泡面。我估计这话他八成是不敢跟崔珏说的。当然,说了崔珏也不能有啥脾气,难不成还真来找赢勾较真?别说你个小崽子了,就算你家老祖宗,初代府君的饭碗都是人赏的。
这么急的时间,壮Y药肯定来不及煎了,而且那东西只吃一次也不管用。
不过,上次老隍和月季研制出的三鞭酒倒是给赢老师拿来一大壶。
“跟我进来。”赢勾并没有对白起动粗,毕竟他也还未实际意义上砸了同德堂,伤害我们其中任何一人。
狐狸精见自己的最大倚仗被这尊恐怖的存在拿捏住了,赶忙站起身也想跟进来,她是觉着落这位手上肯定好过被逮进同德堂。
“没说你,继续跪着!”赢勾一句话又让她瘫了下去。
甄娘和老隍交换了个眼神,都很有哔数地转身回屋了,事到如今,还真不担心没人看管这只狐狸精她能跑路。
酒吧里闪着刺眼的灯光,赢勾坐在首座,我坐在他对面。
“尝尝吧。”他指了指手怀里抱着的三鞭酒。
“果然赢老师也破功了。”我打趣他道。
“我是不想浪费了酒。”
“嘁,谁信那。”
赢勾:“林可不是那样的人。”
“手拉了没?”
“额……嗯。”
“房开了没?”
“额……嗯。”
“那您还解释个屁呀,越描越黑。”
“姓秦的,你这张嘴跟钟馗一样损。”
“那我得谢谢您的谬赞了。”
赢勾主动给我和白起满上酒,白起也不客气,反正是一死没跑了,全当是断头酒一饮而尽了。
我没喝,没敢喝,这酒的功效我是有发言权的。刚才甄娘可是没少帮我做针线活,再让小宇宙燃烧起来,明儿早估计没法下床了。
赢勾看着白起问道:“我叫什么?”
“您是阴司的老祖赢勾。”
“对,我是姓赢的,同样也是赢氏一族的老祖,所以,膝下子孙的生杀予夺我说了算。”
“您说的是。”
“白起,你想要阴符七术恐怕不是为了解除自己的灵魂封印吧?你要去骊山对吗?”
“始皇是千古暴君,白某断然不敢逆天而行复活他。”
赢勾摇了摇头:“白起你不老实,姓赢的不仅有始皇一人,同样还有你誓死效忠的嬴稷。也罢,我今儿就断了你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