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最能体现你人品的,就是当你开口像别人的时候。
可当你那个朋友说,抱歉哥们,我现在身无分文,除了钱我所拥有的一切,你统统哪去用。那这个朋友你肯定是没白交。
当头顶上乌云密布,当一轮猩红血月出现,当空气中凝结起那无尽的死气时,我彻底懵逼了。
电话放在一边,还没有拨通。
赢勾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没播电话,只需一个意念,他就能感知到我心中所想。
可……可这也太扯了吧。
赢老师我开玩笑的,咱要不要这么较真啊?
扑通一声,越英和彭辛齐齐跪了下来,跪的五体投地。
如果说世间除了我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令他们弯下膝盖的话,无疑就是幽冥之海。
他们都是阴司下的鬼物,而幽冥之海是阴司的源泉。
烧聚魂符,喂食符水,然后为黄师傅推拿,使他处于休眠状态的三魂七魄迅速归位。
“小,小朗?”黄师傅睁开了眼,喉咙有些干涩的缓缓道。
“您要是阳寿尽了提前跟我说一声,像您这种一辈子积德行善的,功德肯定不少,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呵呵……臭小子,我就算到最近几日你会有求于我登门拜访,这才布下一盏守魂灯,你小子现在可以呀,就连阴司的鬼物都被你降服了?”他看着我身后跪在地上的越英和彭辛问道。
人家是在跪,可却不是跪我,大爷你误会了。
“所以,这一关我还是帮您闯过来了,您欠了我的大人请。”
“话可别说的太早,大爷这次惹上了一个狠厉角色,那位可是阴司下的大人物。”
我耸了耸肩,让开一个身位,指着门外的黑云和血月道:“您看,要下雨了,甭管多大的人物,就算十殿阎罗也不愿意淋透了吧?”
“下雨?”黄师傅诧异地看着外边那好似世界末日的场面,抖了抖鼻尖。
“现在是晚上吗?月亮真大,阴历十六?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行了,您老一会儿慢慢在我车上算日子吧,跟我回热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我现在能借来幽冥之海,也只是暂时的,那位可以大人物只是暂时的蛰伏起来,只要我前脚走,估计黄扎纸依旧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同德堂是我的道场,那位要真有闯龙潭虎穴的胆子就来呗。
头顶黑云中凝结的气死是幽冥之海的气息,但却绝非是实物,我并不觉得自己真有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面子。幽冥之海现世,阳间可就彻底沦为炼狱了,哪怕尽是漂浮在半空不曾落下,也足以让世间活人的魂魄瞬间消散,所以,头顶上的,只是幽冥之海的一团虚影而已,有点类似每次老隍遇到危险,大喊一声爸爸救我后,那座雄伟的泰山虚影的意思。
回到同德堂,甭管那位对黄扎纸是有多少深仇大恨,有种就来玩耍,到时候他看到的可就不仅仅是幽冥之海的虚影了。我相信赢老师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主。
“主上,还是属下开车吧。”彭辛怕我疲劳驾驶主动请缨。
这些幡子们没有驾照,但开车这么简单的事还真难不倒他们,因为我最近每天起来都会发现,油箱总会莫名其妙的变少,里程也会自己增加。
好吧,这群家伙真是越来越懒了,连自带的那种biu的下都不愿施展了,堂堂鬼差去抓鬼竟然还要开活人的汽车。
“你觉得当交警蜀黍看到一台汽车驾驶位上空空如也却自己高速行驶在马路上时,他会是什么反应?”
“呵呵……”黄师傅笑了,随手从屋里拿来一个纸人,三两下的功夫随意描了几笔,那纸人的脸竟然变得跟我一般无二。
甚至随着他掐指诀,纸人脸上的表情还会动。
“那就劳烦这位鬼差大人了。”
“荣幸之极。”彭辛嗖地下钻进了纸人体内坐进了驾驶室。
握艹!这么神奇的吗?
我还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给他们几个找具适合的肉身呢,这么看来,也不一定必须是新鲜尸体呀,纸人也可以?
“您老空了再给我扎几个纸人呗?”
“好,喜欢什么样的你自己挑。”
幡子们倒是好说,肯定都喜欢阴柔一点的长相,王大妈嘛……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让黄扎纸照着她的相片做纸人,然后……
吼吼!回去先问问老古是不是天秤座。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他说,上个月他有个老友死了,这位洒脱了一声,膝下无儿无女,他觉得可怜就在那位朋友出殡的时候扎了对童男童女送下去伺候。
岂料,自己的手艺实在是过于精湛,又是取了那位朋友的指尖纯阳之血为纸人开的眼光,眼光一开立刻就沾染上了纯血主人身上的气息。
他本是好心,想着既然那位朋友生前无儿无女,死后应该有一双儿女在身边伺候着的。
可这无心之举却是触怒了天威,那位祖上是个关东胡子,杀人如麻欠下了不少孽债,命中注定到了这一代要绝后的,怎么可能还有儿女呢?
那位老友在阴司下受到了什么酷刑折磨他不知道,倒是自己,六天前右眼皮突然就疯狂地抖动起来。
俗话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何止是在跳眼皮呀,按着这节奏,简直就特么是眼皮在蹦迪呀!
黄扎纸掐指一算立刻就知道自己触怒了阴司枉法,惹来了杀身之祸。
当然,要是世间宵小之辈,阴司也没必要大动干戈,派当地的鬼差问责便是。
但他本就是个通晓玄术的江湖术士,阴司又岂能放过他!
等他感觉到来自脚下的那股无形的威压时,再想跑就已经来不及了,最后情非得已,只好给自己点上了一盏守魂灯。
“英子,阴司下边是哪位大人负责此事呀?这么较真的吗?”
越英:“那位可以唤来幽冥鬼火,可以自由行走阴阳两界,又司职掌管世间活人的前世功德,八成是判官级别的存在。”
“四大判官?那还真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呢。”
我顿了顿,刚想再继续往下深究,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可能性。
四大判官,魏征已被贬阳间,还是个情种呢;
陆之道早就在半年前躲入六道轮回之外的鬼市了;
白衣剑客钟馗吗?这是个把我更洒脱的家伙,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才懒得跟个阳间的术士较真呢。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位了,崔珏!
细细品味,这也的确是崔府君的一贯作风。
别看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实则他却是个真小人,他决不允许他人悖逆自己的掌控,违抗那所谓的天道。
“一会儿你下去跟崔珏通禀一声吧,就当给我个面子,最多,我再送他一箱泡面嘛。”
“泡面?”黄扎纸诧异地问。
“啊,那位判官大人最喜阳间泡面,最好是老坛酸菜的。”
黄扎纸:“小朗啊,我问的是,你既然拿一箱泡面就为我换了条命?”
“昂,崔判官就好这口。”
“所以,我的命只值一箱泡面?”
“……”我。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点难听,但,事实如此呀。
回到同德堂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车里的纸人还是被黄扎纸销毁了。
纸人是用我的纯阳血开的眼光,已经蕴含了我的魂气,所以不能直接烧,烧了我至少得浑浑噩噩好几天。只能暂时在最外边覆盖一层其他墨彩,然后放置在黑暗的空间中,七七四十九日后,待得我那一滴纯血挥发尽了,再处理。
从辽西回来足足开了六个钟头,倒不是说路况不好,而是彭辛有点手生。
当然,就算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再怎么样他俩是不会死的,人家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一路上黄扎纸在车里睡了两觉,每次睁开眼往外一瞅都懵逼了。
他不止一次的让我给他把脉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顽疾,因为他误以为自己神经衰弱无法入眠。
一觉醒来睡得时间再少,头顶的那轮月亮总该是有变化的吧?这可好,那高悬头顶的血月就跟假的似的,挂天上一动不动。
赢老师是真够意思,怕我在路上遇到麻烦,这是在一路贴身护送的节奏呀!
“用完了?”赢勾抱着肩膀从屋里迎了出来问道。
“啊,用完了,还回去吧。”我随口应道。
那口气,说的就跟是从邻居家借了张桌子似的,岂不知,阴司下已经炸锅了,十殿阎罗见幽冥之海和血月消失,以为是天道降临了,全都跪在泰山脚下,给菩萨哭丧去了。
天道降临,菩萨的时代终结了,菩萨的意志会被轩辕剑彻底抹除,而他们作为菩萨时期的“十根手指”自然也是唇亡齿寒的。
当那一轮血月又重新升起,照亮了阴司永恒的黑暗时,十殿阎罗悬起的那颗心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然后,各回各家,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唱继续舞,继续着他们酒池肉林的日常。
岂不知,刚才那一幕世界末日的画面,其实只是人赢勾很随意的把玩一下曾经属于自己的两个小手办而已。
甚至,玩都懒得玩,因为已经玩了足足五千多年了,早就玩腻了。
也仅仅是拿到阳间,擦试一下,顺便晃一下某人的钛合金狗眼而已。
“握艹!刚才是天道降临了吗?”
这时,半空中一道剑气闪过,钟馗踏剑而归。
赢勾:“瞧你那点出息,我只是觉得阳间的路太黑了,帮着照个亮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