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泽的六月是最舒爽的季节,许是真的是人杰地灵吧,每年浴兰节各地游人都像候鸟迁徙一样蜂拥而至,因为这里有蓝天白云和星空。
原本今晚也该是星空璀璨的,可也不知哪来的一片乌云不合时宜地飘了过来。
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人们还能顶着雨点继续追赶着花灯车,渐渐的雨点越来越大,砸在人脑门上都有些疼了。
“你不是说今晚天气适合赏灯的吗?”我质问白姥姥。
白姥姥跟在我身边,全然没什么心思赏花灯了,她的头发湿了,不是被雨水打湿的,而是冷汗!
“主上这雨不对劲儿。”
她虽然还未修成正果化身蛟龙,但平时给我们充当个天气预报还是挺准的。
拐进一条巷子,巷子尽头那座小院里还亮着昏暗的灯光。
但院里却并未像往常一样传来传来叮叮当当的雕凿声。
“老庄?”我迈步走进院子喊道。
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摆满了这几日庄彦刚烧好的泥塑,天上正大雨滂沱,这家伙看来也颓了。没晾干的泥塑被雨水打湿后会出现裂痕的。
“下雨了收衣服了!”我又喊了一嗓子,可屋里依旧没见庄彦回复。
白姥姥突然止住了脚步,警觉地望着虚掩的房门。
“主上,这里有仙的气息。”
“仙?”
白姥姥是妖,妖与仙之间虽不敢说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但从古至今仙就是妖的克星,所以她对仙的气息极为敏感。
当然,庄家就是吃手艺饭的人,能把天上的各路仙佛捏塑栩栩如生,自然也少不得这几分仙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门手艺都有自己的门道,不足为人道也。
吱呀……
我推开房门,庄彦正倒在床上睡的鼾声大作,床下散落着不少塑像的工具,估摸着这老哥是接了个大活累坏了吧。
“这才几点呀,不挣钱了,一辈子打光棍?”我笑着推了推他。
我用的劲儿不算大,他被我轻轻一推,他受惯性使然直翻了个身,然后吧唧吧唧嘴,继续打呼噜。
我狐疑地看了看白姥姥,又看了看越英,她们俩也是有些愕然。
轰隆隆……
突然,头顶一道炸雷劈下,震天动地。
吓的白姥姥当即化身大蟒钻进了院里的黄泥堆里。
这一声炸雷震得我耳膜生疼,可庄彦却依旧睡得跟死猪似的一动不动。
“老板他该不会是……”越英欲言又止。
“拜托,你见过死人喘气的吗?”
“我是说,他的魂。”
我赶忙伸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魂魄稳固,并无异常,可就是叫不醒。
越英当即释放出体内浓郁的死气,当来自阴司的死气完全包裹住这间小屋时我俩赫然发现,竟有一层隐隐的金色光泽把气死隔绝在了外边。
这金色很像是刚才庙会上的香火气,但又不完全是,它更像是一层薄薄的屏障。
“是结界?”
越英点了点头。
难怪我叫不醒庄严了,敢情他被人拖入了阴阳隔绝的结界中了。也就是说,眼前看到的他,只是一具残留着阳气的肉身而已,他的意识和灵魂被人封印了。
“在我的地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挑破它!”
越英体内的死气正源源不断地释放而出,虽然她现在还未完全恢复,无法开大,但人家到底是有巡检官身的,普通的小结界难不倒她。
浓郁的死气不停冲撞着那层金色屏障,可已经一分钟过去了,眼看着越英要坚持不住了,那层屏障依旧坚不可摧,牢固异常。
“老板这不是地狱死气幻化出的结界,是仙法!”
“嘶!”我连连咂舌。
仙法?庄家人常年做这营生,或多或少的都会跟仙佛法相打交道,偶尔沾染点仙气不足为奇。但也不至于惹上人家吧?
按说给神仙塑法身像是功德无量的,而且庄家几代人做的都是这营生,其中有什么忌讳他门清,绝不可能惹上仙家的报复呀?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划破长空。
半空中的雷霆之势已然有了扭曲的前兆,这道闪电划过后,头顶再不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色了,乌云中隐隐的被惊雷染成了一抹血色。
“回家把我的文祖之笔拿过来。”
想解除仙家布置的结界只能用天地灵宝。
黑云中的那抹血色愈发的浓郁了,我坐在庄家小院门槛上抬头望着这一幕惊骇之景,这既视感可是比带着3D眼镜观影《2012》更震撼。
……
“老板娘,你是很能打的吧?”
老隍带着甄娘走在一片山林中,这片山林到处是奇石耸立,左右均是群山峻岭。若不是看到那尊土地公的法相,老隍早就把这处风水宝地忘到九霄云外了。
勺子沟是燕山腹地里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这也是当年泰山府君亲点给老隍的仙山洞府。
只是这位荒唐了一辈子的城隍老爷向来不喜欢修仙,唯独对如何关照那些失足老妹子感兴趣,于是乎,他变卖勺子沟给了土地公,自己则揣着两锭金元宝风流快活了几个月。
甄娘:“干嘛?你想造反?”
“不是,我是说如果一会儿遇到什么山精野怪的,您可得保护我呀。老板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甄娘:“你个老玻璃,果然是来跟我争宠的,我才是老板的宝!”
啪!伴着一声脆响,小皮鞭再度在老隍背上撩起一串火星子。
二人顺着勺子沟又往里走了半个钟头,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土地庙。
头顶上空从热泽城里汇聚而来的香火之气正源源不断地被土地庙吸入。
同时,一颗颗炸雷已经把庙前两棵大树拦腰劈断了。
一千年前,这些所谓的仙家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老哥哥,所以,关于天道,关于那把悬在头顶的轩辕圣剑的秘密,老隍自然没有瞒大伙。
瞒也瞒不住,因为千百年来,大伙亲眼见证了太多太多哥们姐们惨死在轩辕剑下。
能够活着,是每个身患绝症病人的一种奢侈;同样的,活着,哪怕是苟活,对这些仙家而言也是奢侈。
“直娘贼!你疯了,你疯了吗?”老隍站在土地庙前大骂道。
嗡……
这时,甄娘突然怒瞪双眼,直感觉头顶上有一股浩然正气强压而下。
甄娘高举双手,怒吼一声撑了起来。
禹女的强大已无需印证,哪怕是阴司里的判官老爷面对盛怒之下的她都要暂避锋芒。但这一次,当那浩然正气在头顶“绽放”开来时,就连她也无法与之匹敌。
顷刻间,老隍和甄娘的身体就像是木桩一样,半截身子都被拍进了泥土之下。
“天仙境?”甄娘打撒打撒衣衫,从里边爬了出来。
老隍:“屁的天仙,我看他是想当天线宝宝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