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攀过山巅,透过那片金灿灿,驱散了热城昨夜的阴霾。
街边,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站在摊位前正在炸油条。
“张嫂您再往前推两步吧,没看见下边是马葫芦呀?臭!”
张嫂在围裙上擦了擦满是油渍的手点了点头。
这是她每天的固定摊点,往前两步往后两步都是这片,怎么今儿的味儿这么冲?
咕嘟嘟……马葫芦下冒起了一串臭烘烘的黑水。
黑水好似游蛇一般从下边爬出,然后在路边老树后凝聚而起,最后形成了一个浑身被黑色粘液包裹着的人形……怪物。
“好点没有?哎呀,你又不在我这儿吃,别矫情。”张嫂冲着刚才买油条的老汉娇怒道。
“好点没有?哎呀呀……哎哟哟……”不远处那棵老树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她在极力模仿着张嫂的声线和说话的语调,可学了几次,还总是觉得欠缺点什么。
黏糊糊的黑水迅速褪去,转瞬,变成了一个身材发福满手油渍的中年妇女形象。
不得不说千面女的复制技能是真的厉害,仅是看了一眼,并未刻意去模仿,但在寻常人眼中,她俨然已经是炸油条卖早点的张嫂了。
今儿是好天气,烈日当头,早上的晨阳就已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张嫂”脱了油滋滋的围裙往地上一甩。
她托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尽头走去。
巡查司四大高手名不虚传,可她如今明明已经没有了巡查司的官身,为何能唤出幽冥之火?且这小火苗看似不大,却也让千面女这般狼狈,若是昨夜面对的是拥有官身道统的越英,后果不堪设想。
头顶的阳光晒在千面女身上火辣辣的疼,她出的哪里是汗,分明就是自己的本源。
她的修为在阴司各大高手里也能排的上号了,若不然哪里敢这般在阳光下行走。
昨夜,那幽冥之火乍一看是烧在了她的腿上,但真正伤的却是她的修为和灵魂。
如果非要换一种更直白的解释就是……
越英的技能有吸食对手蓝量的威力,千面女被折磨了小半宿,现在已经要空蓝了,无法再召出第一之门了。
烈日当头,让她托着本就残疾的右腿在巷子里步履维艰着。
这时,巷子口处拐进来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老汉微微有些驼背,泛着白眼仁,手里拿着盲杖,哒哒哒地敲击着水泥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千面女太累了,她痛苦地靠在一根电线杆下喘着粗气,脑门上的汗珠如瀑帘般流淌而下。
“水……水……伯伯您有水吗?”她伸手朝路过的老瞎子祈求。
老瞎子听到她的呼喊,驻足侧耳,像是真的能看见她似的,脑袋探了下来。
“水?好好好。”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脏兮兮的葫芦,拧开盖子递给了千面女。
千面女双手接过,只觉得这葫芦里的水奇香无比,应该是酒,而且是陈年的美酒!
鬼物好酒是出了名的,她想都不想举过头顶就要喝。
一股灼热之气顷刻间顺着她的喉咙滑入体内,顿时,本就受了伤的肉身犹如烈火中烧般痛苦难当。
顷刻间,她的脸,她的皮肤被那灼热的烈酒烧的露出了内里的一团团黑色粘液。
“放肆!啊!!!!!”千面女大怒。
她在阴司下虽不是什么大官吧,可她却是最可怕的杀手,可就是她这个最可怕的阴司杀手,竟然被一个阳间的瞎老头给算计了。
叔能忍婶都不能忍!
她一声尖叫,释放出体内本就不充裕的煞气,遮蔽了四周,化作阴阳隔绝的结界。
“大胆凡人,你给我……”
千面女望着空荡荡的巷子,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
巷子口,一台豪车停在了张嫂的摊位前。
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伸了个懒腰,扔下一张票子,随手抓起个油条就往嘴里塞。
“老板不好意思哈,是不是这儿,有点臭?没法呢,城管不让我换地儿。”
男人笑道:“阴司地府的晦气,不臭才怪了。”
“嗯?您说什么?”
男子不再与他解释,又拿了一根油条和豆浆钻进了车里。
不多时,一个瞎老头从巷子里走出打开了车门。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再电话里说?”
“主子,这次恐怕真是大事不妙了。”
“怎么?没找到那枚钥匙嘛?算了算了,本就不是咱们的,那老东西也是鬼迷了心窍,我说了他不听。”
马瞎子:“主子哎,那都是小事。”
“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下边,要对那孩子动手了,刚才我看到了千面女。”
吴双摘下墨镜,并未把这个所谓的阴司第一女杀手放在眼里,当然,以他的本事,哪怕就算是斩妖除魔的钟馗上来也奈何不了他。
豪车里有冰箱,他打开冰箱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子。
瓶子里边装着的是牛肉酱,许是觉得这油条没什么滋味,他又沾了下肉酱,香啊,香死个人嘞!
嗯,能不香嘛,牛头的肉割下来渣的臊子……
就是这牛肉有点老,嚼起来显得牙碜。
“传说中千面女不应该是戒刑司杜明的手下吗?”
马瞎子唑了口豆浆道:“只怕不仅如此呀,昨晚我本想走魂黄泉去探个虚实的,可鬼门关已经封了,我给了一个守关皂吏些冥币,他告诉我,那个幡子欲要亲自出手来阳间绞杀秦朗。”
“哟,那这事闹得可不小,放心,那孩子福大命大,又是尚了帝姬,死不了。”
“陆之道也要来。”
手里的牛肉酱放下了,吴双吧唧着嘴,突然觉得口中的干油条不那么难咽了。
他缓缓开口,学着影视剧里的强调道:
“不管是谁在打平安县城,我358团一定帮帮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