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妈从手术台旁放着的大海碗里抓起一把生糯米嚼了几口,许是味道不错,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黄酒。
她的这个肉身属于比较奇葩的存在,白天跟活人一样与我们一起进食,到了晚上,身体立刻就会进入幽冥状态,所有敬给死人的供品也可以照单全收。
“孟大人要是有空不早就上来吃您的泡面了吗。”临时工的语气有点酸呀。
以前是领导的亲儿子,才一个月的功夫咋就被领导抛之脑后了。
“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她见我一脸冷漠,再加上这几日业绩不佳心里不免活气往上拱,随手抓起一把生糯米就糊到病人身上。
“哦……”那酸爽劲儿,我听着牙都疼。
只不过喊疼的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而是老隍。
老隍捂着裤裆,痛苦地倒在地上,裤裆里直往外冒黑烟。
王大妈:“不好意思,打偏了。”
“婶儿,有点脾气我可以理解,可您不能消极怠工呀,要知道,我这儿还指望着您给拉活呢。”
她没好气道:“要不你跟我去查查?再这么下去咱俩都得喝西北风。”
正常流程是,鬼差上报给巡查司,巡查司会派巡检上来彻查此事,可问题在于。热泽是巡查司长隶大人的私厨,哪个不开眼的巡检愿意碰这烫手的山芋。
“越英,去陪王婶走一遭,调查下靖淑他爸那个工地吧。”
能在阴司鬼差眼皮子底下盗走死人地魂,且还毫无忌惮的主,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王大妈之所以来跟我发牢骚,气是真的有气,但更多的是想求越英出手相助,但这话又不好明说,毕竟越英是她的上司,又在我手底下做事,这话就得我说出来。
都是自家人,我也就没必要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早上,小颖为了“犒赏三军”,给大伙做了一桌子美味,就连蜀地最出名的跷脚牛肉都端了上来。
“靖淑姐你就吃一口吧,身子受不了的,要不怎么有力气照顾叔叔呀?”苗苗夹了一筷子滑嫩的牛肉塞进了他嘴里。
曲靖淑这两天来,除了睡觉,几乎都是以泪洗面的状态,本来她就有点林黛玉的小忧桑情绪,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了。
“哎哟,好了,没死呢,你就别在这儿哭丧了,去,上医院给老隍买个血袋去。”我吩咐她道。
老隍昨晚身受重伤是该好好补补的,再说,她这么哭个没完,我连顿安生饭都吃不好。
曲靖淑哭丧着脸出去了,与迎面进来的越英擦肩而过。
“老板查到了。”
在同德堂里,除了越英的身份外,其他没什么可隐瞒的,哪怕就是老隍,现在大伙也多少了解些他的曾经过往。
“有人指使?”
越英坐下,闻了闻跷脚牛肉汤的香味砸吧砸吧嘴,道:“他们公司的大老板已经连续半个月没上班了,据传很久就被确诊得了绝症,您看,我还发现了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了本病例。
这位市二建公司的总经理叫谢天,病例是一年前的,不治之症,比白血病还绝症。
狂犬病!
但我属实难理解的是,既然被猫猫狗狗咬了,为何不及时打狂犬疫苗?有钱人的生活,诡异呀!
“他家在西郊别墅。”
“你俩去看了?”
“我嗅到了死人地魂的气味,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寻常的道士和鬼差很难发现。”
“干得漂亮,赏你块毛肚,啊,张嘴。”
越英的脸尴尬地升起一抹绯红,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好吃是真的好吃,不过对她一个死人而言,恐怕会略显难以下咽。
他是巡查司的人,办案自然是不用我教,绝不会傻到没拿到证据之前冲进去抓人,只是我也没有巡查司的管身在,所以更不能抓他。
……
午后残阳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大冬天零下十多度,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打着把黑伞行走在东城一条小街上。
小街前是一片联排别墅区。
老人步履蹒跚,许是脚下有些打滑了,每走几步身子也跟着不时地哆嗦下。
他脸上毫无血色,眼中无神,形如木纳,几次都撞到行人,被问候了二老。但他却不恼,哪怕别人挥拳相向他丝毫不躲闪,任凭人家的“绣花拳”砸在自己的后背上。
“艹!这老东西后背是铁锅做的吗?完了完了,骨折了。”打人者捂着手赶紧拨120。
小区里这时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妇人穿着件貂皮,左手夹着包,一看就是个有钱阔太太。
一台保时捷卡宴停了下来,里边的司机赶紧给妇人打开车门。
可妇人还没等低头钻进车里呢。
突然间,就见距离自己几米外的一个大冬天打伞的怪老头冲了上来。
老头不由分说,直接把妇人扑倒在地,他目露凶光,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哈喇子都直往妇人脸上落,如同一条疯狗一般肆无忌惮着。
“哪来的疯子,快滚,快滚!”
能给有钱人当司机的,一般都有两下子,黑西服司机拽出老头的肩膀铆足劲儿往后一卸……
按说以他这一身大腱子肉,再加上曾经职业散打运动员的身份,这一下,老头肩膀可就得被拽掉环了。
可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任凭他使劲了吃奶的劲儿,这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子竟然纹丝不动。
“呜……嗷……嗷嗷……”老头喉咙里发出类似狗子发怒时的闷哼声。
“救命呀!救命呀!”妇人发了狂似的大喊大叫。
一时间,引得小区附近好几十人蜂拥而至,就连四五个小区保安也拎着电棍冲了上来。
起初是劝,可老头根本不愿与他们交流,哪怕他们说破大天去,依旧把妇人按在地上呜呜低吼着。
中间若不是七八个男人合力勒着他的脖子,早就一口咬下去了。
再之后,就是暴风骤雨的拳打脚踢,但对老头依旧没有效果,而且越打他,他的情绪就越狂躁,他随手一掌,三四个壮汉就飞出去好几米开外。
恰好此时,一个年轻医生由此经过。
“不好,这是狂犬病发作了,你们千万别被他咬到,让我来。”
年轻医生在众目睽睽下,随手掏出一张黄纸,咬破自己舌尖,飞速画了道符咒,直贴在狂犬病老头面门上。
“额……”老头张开嘴,口中吐出一口臭气,眼中的凶光逐渐褪去。
“大爷来吃了这个药。”趁他的精神恢复正常,医生拿出一个红色小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老头从妇人身上站起,粗喘一口气,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医生和那个被他按倒在地的
妇人,然后噗通声跪了下来。
“谢谢您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