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怕睁开眼睛把您吓到,您还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吧。”他神秘兮兮道。
“你正在耽误我的休息时间。”
开什么玩笑,吓到我?我从小就跟着爹在十里八乡治怪病,跟着我娘在西北的山岭中与那些精精怪怪打交道。
来到同德堂后,就连阴司鬼差都是我铺子里的座上宾。
他见我态度冷淡,只好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皮睁的很慢,好像是故意想让我心里有个缓冲的时间。
一开始,他眼缝下并无什么异样,跟普通人一样,首先映入我眼帘的还是眼白。
但渐渐的,当他的眼皮张开的角度足够露出部分眼仁的时候,一抹血红光彩渗了出来。
那红色光彩不是很冲,给人一种暗红色的宝石的感觉。只要有一丝光线打在上边,立刻就出现细微的反射。
这个世界上,五大洲中生活着很多人种,人种可不仅是用肤色来区分的。
不同人种的基因排列是不一样的,有些基因可以在样貌上体现出来,而有一些肉眼根本无法觉察。
最典型的,欧美人的瞳孔就是蓝色的,当然,不同种族,这种蓝色的瞳孔也有细微的出入,有湛蓝色的,有浅蓝色的,还有微微泛着绿色的。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真没听说哪个人种是红色瞳孔的呢。
老古刚才把他的病例给我看过了,他叫沙跃,三十六岁,祖籍在冀州,嘎嘎纯的华夏人,绝非异族。
随着他的双眼完全睁开,那一对暗红色的瞳孔也更加清晰了。
他这绝不是带了彩色的美瞳,也绝非是眼底充血造成的假象,而是很纯粹的一双红色瞳孔。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说的就是我们学医的太累。
学医的不似其他专业,毕业了靠着自己学来的专业技能就踏踏实实工作赚钱。
学医的,哪怕是护士,只要进了医院,每年都会面对各种考试,各种评职称,各种考核,大大小小的考试准保考到你怀疑人生。
我这个人天性慵懒,现在就连毕业证也没拿到手,在老古这儿坐诊也无需应付考试。
时间久了,对学业难免就生疏了。秦家祖传的《祝由拾叁术》,其中的医理,巫术,咒术我基本都倒背如流了。
但后边还有一部分记载了上古时期的疑难杂症,我小时候看过一遍后,可就没再翻过了。
我隐约记得,上边好像记载了一种叫“血瞳”的眼疾。但具体怎么治,却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当着病人的面,我这个医生如果临时抱佛脚,先翻书怕是不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诊。
“你这双异色瞳孔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我拿起手电,掀开她的眼皮照了照。
他的这双血瞳反射跟正常眼睛没什么区别。
“两个月前。”
“什么症状?能见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医生您说的太对了,我晚上根本不敢出门,甚至都不敢往窗外望,以前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自从两个月前,瞳孔变成了这个颜色,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只要在我面前经过,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神奇吗?那岂不是比阴阳眼还牛逼?
那你还来找我看个毛线呀?赶紧“出马”吧。
我觉得他这话的水分有点大,哪怕是阴阳眼,也只能在晚上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而且看的比较模糊,只能辨个大概。这位倒好,连王大妈锁魂链拴着多少个鬼魂都能数的清?
“你稍等一下,咱们做个小实验。”
他弱弱地问:“医生,您该不会给我看那些脏东西吧?”
“不不不,不吓人,保证不会把你吓死。”
“……”沙跃。
我打开小窗户,冲着后院喊了老隍好几声,可人家睡懒觉不搭理我。
你个老东西,每天晚上上夜班时候举着手机撸个没完,让你起来加会儿班就在那儿跟我装聋作哑。
你以为他在棺材里睡觉?这位城隍老爷爷现在就跟那些00后小朋友生活习惯差不多。
小朋友们是白天困的哈赤连天,晚上往床上一趟,举这个手机俩眼珠子冒绿光,他则是刚好反过来的。
什么?你说老隍在棺材里睡觉不能玩手机?
这老东西学习能力极强,上了个礼拜人家已经给棺材里通了电了,而且还在棺材里装了个1000M的WIFI。我要是没说错的话,此刻,他要么在里边打排位,要么就是***呢,毕竟,棺材密封好,隔音自然也不差。
“哎哟喂!”我故意把嗓门提的老高喊道:“哎你们瞅瞅,咱电视里咋多了个频道呢?527台,付费的哟。”
嗖地一道人影从后院就冲了出来。
只听得老隍兴冲冲地叫嚷道:“老古头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订这种节目,铺子上都是女孩子嘞。”
“……”古尘躺枪。
老隍耷拉着脑袋,坐在楼梯口,心知自己是犯了错误,一直在躲避我的眼神。
“你看看他?”我指着老隍问沙跃。
沙跃微微抬起头,只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双膝一软,噗通声跪了下去。
“小人见过城隍老爷!”
老隍一听,立刻直起了腰板,换了副威仪的表情,沉声道:“汝来求本座何事啊?”
我估计他心里现在肯定是美出大鼻涕泡了。
这都一千年了,竟然还有虔诚的信徒找上门来拜他,这让他有了“重拾男人雄风”的假象。
沙跃的血瞳中看到的肯定是老隍前世的城隍法身,虽然他现在的肉身是僵尸,但僵尸齐修远的怨念早已消散,而且这僵尸之躯也被我修复的七七八八,只要白天少出来走动跟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责骂他道:“再让我知道你又偷着订那些乱七八糟的频道看我把你腿打断的,滚吧!”
“哎,好嘞。”小二老隍贱兮兮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说:“老板,别忘了让他给我多留点香火哦。”
艹!
你特么法身都陨了,还惦记着香火呢?怎么就摆不清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这双血瞳是真的能看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任何时候?”
他从地板上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白天我很少出来,因为阳光直射会让我的瞳孔疼痛肿胀。”
“那你再仔细看看我,能不能看出点什么不同寻常来?”
“您?我,我不敢说。”
“但说无妨。”
“自我刚才见您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您与普通人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沙跃颤颤道:“您是无根之人。”
我的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迅速夹紧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