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老隍回来了。
他看到赵璐这个样子只说了三个字:
“造孽嘞。”
我把他拽到一旁问:“如果你咬她一口,让她感染尸毒,有多少把握保住性命?”
“不行嘞老板,这女娃伤的太重,尸毒无法护住她的心脉。”
我一个人在祖师爷神像前坐了许久,几乎是绞尽了脑汁,榨干了毕生所学,却也想不出一个周全法子能把她从死神手中救回。
她嘴上虽说是来我这儿求死的,
呵……女人啊,口是心非。
真要想寻死用得着来我这儿吗?还想死我手里?
难道你不知道国医是没有开刀动手术的资格吗?我给你手术是要担法律责任的。
哪怕她签了手术责任书都没用。
还不是抱有侥幸心理,知道我心软,会想尽一切法子救她。
“告诉你爹了吗?”我蹲在病床前问她。
“爹,回,回老家陪娘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来的这两天,曲靖淑根本不敢碰她,只给她喂了点水维持生命。
失血过多,再不及时补充营养,就算还有希望,身体也受不了。
我赶紧吩咐甄娘给她做了点热量高的流食从鼻孔打了进去。
“你这是在哪弄的呀?”
她肚子里有食儿了,精神头也就好了点。
“七号公寓。”
七号公寓?就是云姿最近在住的那套闹鬼的凶宅?她要不提这茬我都忘了。
赵璐辞了二院的工作后,这段日子一直在给一个药店打小时工。
她的工作很简单,按照米团上的订单给附近用户送药。
刚好,那晚她夜半接了七号公寓的单子。
她回忆说,到七号公寓已经是半夜11点了多了,屋门虚掩着,她喊了几声没人应,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她只好壮着胆子走进了老宅,老宅里,只有三楼上亮着昏暗的灯光。
三楼是阁楼,我记得云姿跟我说过,三楼有一间书房,一个卧室和一个阳台。那对被鬼子杀了的老华侨就死在三楼卧室。
恰巧,当晚亮灯的也正是三楼卧室。
“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长得很美的短发姐姐,躺在三楼卧室的床上手里捧着本书睡着了,她床下,跪着两个,一男一女,背对着我,我看不清长相。”
“然后呢?”
“然后,我想叫醒那个姐姐,可刚喊一声,那两个人就突然回过头来……我……我吓跑了。”
“你看清那两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此刻,赵璐已经慢脑门都是汗了,也不知是回忆起那晚的场景心有余悸,还是与我说话时间长疼的。
“应该是一对老夫妻,是死人!”
“确定?”
“他们脸上有血,很多血,我记得很清楚。”
赵璐回忆说,那对老夫妇满脸是血面目狰狞极了,她吓的连滚带爬跑下了楼,刚出了门,突然,就觉头顶有风声,未来得及反应,后脖颈子就是一股剧痛传来。
她当时差点没疼晕过去,强忍着骑上电瓶车跑到了我们药铺。
又是七号公寓里的那对老夫妻在作怪?
我记得一个多月前,云姿也是怕的要命,让我提供陪睡服务,为此我险些被那俩姑娘给挤兑死。
后来她可就一个人住凶宅了。
这算起来也有快俩月的时间了,怎么她就一点事没有,旁人靠近就会厄运连连?
而且,赵璐说,那对老夫妻的鬼魂一直是跪在她床下的。
云姿什么时候有这本领了,咋,修道了?成仙了?
原本,七号公寓的事我是没打算管的,但现在赵璐危在旦夕,那两个老东西变本加厉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岂能再容他们!
周三,云姿值夜班,估计不在家。
“甄娘。”
“老板我在的。”
“你是纯阴之躯,应该可以看到鬼的对吧?”
“是的呢。”
“让老隍带路去七号公寓,我不管你用是没法子,把那两个老东西给我弄回来。”
凌晨三点,孟大人来了。他俩都去七号公寓了,我只好亲自下厨给孟大人煮面。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思念我这儿的美味,孟大人最近好像是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蜡黄蜡黄的。
他唏哩呼噜吃了两包还不过瘾,又给他下了一包。
我打趣道:“您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你小子现在与本官说话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么,鬼就不能饿了?”
“我不是那意思,再好的东西不能多吃,多吃容易坏肚子。”
孟大人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命在旦夕的赵璐,道:“都市王殿下死了,最近阴司里乱套了,我需要重整都市王殿的秩序,大热大脑地狱中的恶鬼都跑出来了,为了抓他们,我可是有些日子没吃饱了。”
“怎么,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您高升啊?日后,咱也可以趾高气昂地喊一声,我上……下边有人,都市王殿下罩着呢?”
“嘁,你想多了,轮到谁坐也轮不到我孟宪,那位置烫屁股的很,都市王殿已经被菩萨收回了,日后都市王殿下的恶鬼都由菩萨来审。”
我点了点头,对人家阴司下的体制改革问题没什么兴趣,话锋一转,指着病床上的赵璐问他这个什么情况。
“我最多能帮你给她再延寿七日,七日内你要没法子救,本官也没辙。”
上次为了救她母亲,我让她割舍了阳寿,但,王大妈只给赵母窥探了生死簿上的阳寿,可并未说赵璐如果割舍了若干阳寿后还有几年活头。
下午时候我就一直担心这个问题,会不会是这里出了问题,她的阳寿本就所剩无几了,割舍给母亲后,立刻遭了厄运?
孟宪把一沓子冥币潇洒拍在桌上转身要走。
“别介,您这会儿可不能走,一会儿我还得指望您帮我审案呢,再稍等片刻。”
“秦朗,外边天可要亮了,本官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稍等!”
我跑到后厨,打开一瓶红酒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又让月季往红酒里加点了花蜜。
“您尝尝还和您口味不?”
孟宪是有品位的人,什么好酒没品过呀,他摇晃着红酒杯凑到鼻子前,微微嗅了嗅立刻两眼放光起来。
“突然想起一会儿本官还要看看热泽鬼差这个季度的报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