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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邈的坚持下,祝留让孙邈送自己回了办公室。

她打开门,看见赵正言站在办公桌前,用她的小茶壶泡茶。信阳毛尖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让她这五天来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

这么名贵的茶,用她这么普通的茶壶泡,倒真是可惜了。

赵正言抬起头看见孙邈站在祝留背后,眼神微微暗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直以来,赵正言只对项逢的存在格外敏感。

这些年来,他也有意让她保持跟一些男性客户的距离,但从来没有真的担心过什么实质性问题。

可自从项逢再次出现后,他感觉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孙邈童鞋在看到赵正言出现在祝留的办公室里时,额头就流下了一大滴汗。

孙邈想他可以去回答知乎上的一个问题“送老板女朋友回办公室被老板看见了,怎么办?”点儿太正了,没办法。

祝留见孙邈局促的样子,不忍心不开口,便解围道:“孙邈,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个项目你做的很棒,回去后好好休息,年纪轻轻不要熬夜。”

祝留的唇角带着些笑意,毫不刻意的娇俏感流露出来,看起来比刚刚眩晕时气色要更好些,只是眼底还是透着青白。

孙邈离开后,赵正言走过来伸出双臂环住祝留的身体,柔声道:“是不是累坏了?嗯?”

很温柔的声音,很温暖的怀抱,但就是让祝留觉得不对。

学艺术的人是感觉至上的,哪怕此刻她的身体很疲惫,大脑已经无力运转,她还是想要推开他,她隐约意识到他的怀抱不是她能停留的地方。

祝留纤细白皙的手指抬起,在赵正言胸前推了推,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赵正言眸光晦暗,下颌绷紧,一点退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把祝留禁锢得更紧,双臂像钢铁一般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祝留感觉胸口泛起一阵闷意,像压着一座小山,刚刚的那种眩晕感卷土重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留留,留留,你怎么了?”赵正言慌乱地喊着,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取手机,眼中的焦灼与平时的优雅做派全然不符。

又一阵眩晕涌上来,祝留失去了知觉。

六天前项逢凌晨回到了延城,暮色苍茫里程湛和两个手下来接他。

程湛看见项逢额角的伤口并不意外,可是他真的是佩服祝留,项逢造成这样子她也忍心让他自己回来。

程湛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没在他们这一行混,不然他们都该被压得没饭吃了,凭她这种狠心想搞谁搞不死啊。

但是程湛知道就算他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在项逢面前表现出来,这一路走来祝留在项逢心里的地位是一点儿都没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项逢对上程湛的目光,问:“陆家那边怎么样了?”

程湛说:“申翰找上了赵正言,闹得一塌糊涂,记者都惊动了,陆宽直接被气病了,陆桑子花了大价钱才压下来,不然现在已经是头条了。”

“呵,都到了要见报的地步了,”项逢嗤笑了一声,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胸部的肌肉隐隐可见,他出现在祝留面前的时候连衬衫扣子都系到最上面的一颗。

程湛勾唇笑了笑说:“可不吗?这陆家虽然四年前被赵正言搞得元气大伤,但打点起记者来还真是大手笔。”

项逢问:“起因查清楚了吗?”

程湛说:“半个小时前,我们安插在陆家的眼线听到了陆桑子和陆川的谈话。起因是赵正言说申翰手里有一份资料,记者们不明白为什么陆家上下都很紧张这份资料。”

项逢的眸色一暗,眼睛微微眯起,“确定是申翰找上的赵正言?”

程湛说:“没错,我查了申翰的通话记录,他的确给赵正言打过电话,至于他们俩这条线是怎么搭上的,我们还在查。”

正常来讲,申翰如果需要办事,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项逢,北闳首领的势力申家未必有数,但应该是信任的,毕竟是过去那么多年的合作关系。

但一年前项逢布局,榨干了申翰手里的30%的申氏股份,又大量收购了散股。

他已经成为了申氏当之无愧的最大股东,不过外界始终不知道他才是申氏的实际控制人。

这是因为项逢在收购申氏股份的时候十分谨慎,几经转手,才纳入囊中。

资本市场有个优点就是汇聚了众多投机者,股票一旦抛售出去,就像游龙归海。

所以直到如今,除了陆家和北闳外,没人知道股权变更后申氏的掌权人是谁,就连申翰和他父亲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低调的收购者到底是谁。

项逢当初把申家从申氏董事会清理出去的时候,找的是法务代理人,后来管理申氏名义上采用的也是职业经理人。

这一年来,项逢亲眼看着申家从原来延城数一数二的豪门沦为靠着变卖资产过活的没落人家,看着申翰从吃喝玩乐、左拥右抱的公子哥儿变成陪笑脸找工作的普通人。

项逢心里其实没什么感觉,这些年来鲜血的洗涤已经让他对很多事都没有感觉了。

半年前的一天,他刚和意大利那边的黑帮接洽完飞回延城,那时候还是冬天,寒气未消。

车开到市区就看到申翰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西装在排队等着递简历,那个位置刚好就是项逢过去为了凑房租去找工作的地方,也正是在那个地方项逢对祝留说他不爱她了。

项逢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曹时停车,车停下后项逢并没有下车,深沉的目光从车内射向车外。

项逢看着申翰发红的耳朵,看着他和别的应聘者挤在一起的身体,突然想起了大一报道那天晚上申翰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穿着限量AJ,摘墨镜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好像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项逢还记得自己跟他打招呼,他侧开身体的样子。

曹时见项逢也不下车,而是一直盯着队伍看,心里有些奇怪。曹时的目光仔仔细细搜寻过去,才认出这竟是申家公子。

其实曹时并不理解项逢为什么要申氏的股份,论钱或者权,北闳胜于申氏。

你知道的,就像水一样,瀑布的水量再大,也比不上深潭。明面儿上能做的生意终归还是少,远不及暗地里的。

就在曹时想不明白的时候,项逢淡淡地说了句:“开车。”

这半年来,项逢把申氏牢牢地攥在手里,明面上都是职业经理人在打点。

此刻,在从机场回延城市区的高速上,曹时听见项逢问程湛:“赵正言今晚去了哪里?”

程湛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目光微敛,“派去的人跟丢了。”

项逢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跟丢了?能把他跟丢了?”额角绷紧,怒意昭然若揭。

程湛知道这事情是真没办好,他也不辩解,白皙的耳垂上带着的耳钻在车灯里投进车中的光影里明灭。

想起祝留的那段录音,项逢心里这口气根本咽不下,赵正言简直就是插在他心里的一根毒刺,他问:“你是派了个刚来的小孩儿去的?”

这点其实程湛自己也觉得困惑,他皱着眉说:“派去的人在北闳受过两年反侦察特训,这就算是个刑警也不可能跟丢。”

项逢的眼睛里一片幽深,他问:“李勇先妻子的法医鉴定报告peter弄到了吗?”

程湛说:“他说现在还不行,总统大选日快到了,风声太紧。”

项逢问:“今年大选在11月2号对吧?”

程湛知道项逢的意思,再拖一周或许会夜长梦多,如果生出枝节只会耗费更多精力。

果然,项逢下一句问:“李勇先现在还在加拿大吗?”

项逢在两个月多之前派了手下的一批精英去查当年那个来闹事被程湛打了的客户的现状,那个客户名叫李勇先,两个月前申请了技术移民加拿大。

两个月前刚好是项逢出席hemsworth宴会的时候,也就是他重新出现在延城众人面前的时候。

程湛说:“自从上次在皮尔逊国际机场(toronto pearson International Airport)发现他,我们的人就一直跟着,但是他在当地的行为目前没露出什么马脚,每天除了去超市买食物之外几乎不出门。”

项逢眉头皱起,“确定晚上的时候他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程湛想了想说:“他在当地招过妓,在刚到的那一个晚上,之后就没有了。”

项逢挑了挑眉,问:“联系上了他找的那个妓女了?”

程湛说:“我们的人第二天去她家的时候已经没人了,她的邻居说她下海已经有五年多了,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当地这样的女人有很多,所以我们的人就没再查过她。”

项逢想了想,说:“她应该是拿到了一大笔钱,不然不会搬走,继续查,找到这个女人。”

项逢伸了伸手指,说:“给peter施压,告诉他三天内我必须看到那份法医鉴定报告。”

曹时边开车边说:“项哥,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冒这个险,那相当于渎职。”

项逢说:“他会的,如果他不做,就不只是渎职了。”项逢抓住的peter的把柄足够葬送他整个的政治生涯,甚至会让他无法在社会上立足。

程湛明显感觉到一趟巴黎之行,项逢对于真相变得更为渴求。可是真的会有真相吗?他们查了两个多月都没有查到,真的会有真相吗?

突然想起了什么,项逢问曹时:“留留昨晚去哪里了?”

曹时本以为项逢离开餐厅的时候气成那副样子,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管祝留了,没想到这才半天的功夫,就又开始“留留”了。

曹时说:“跟着的人说祝小姐去巴黎歌剧院了,那个女人一直陪在祝小姐身边。”

项逢有些迟疑,问:“留留情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曹时硬着头皮说:“他们说祝小姐从歌剧院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丝笑意。”

这话吧,曹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显得好像项逢一走,祝留就心情愉快一样。

不说吧,项逢毕竟问到这儿了,他也不敢不说。

项逢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些讽刺,明明是他先担心他走了之后她心情不好。可是知道她心情很好的时候,反而还有些怨怼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