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逢最近特别心烦,各种事情一团乱麻,就像跳进了一张大网,网口越收越紧,怎么都挣脱不开。
银行催得越来越急,仅有的几位大客户的态度越来越差,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客户甚至到了破口大骂的地步。如果是两年前,项逢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可是这次他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唾面自干是什么意思,项逢这次算是真的懂了。程湛站在项逢身后,看着项逢铁青的脸色和攥紧的拳头,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他朝着那个满身肥肉的男人挥出了拳头。
看到刚刚那么嚣张的男人被打倒在地,项逢在一瞬间是懵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程湛会出手。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被自己护在身后的男孩子开始勇敢地站出来了呢?
倒地的男人晃动着肚子上的肉喊道:“我要去告你们,妈的,你们给老子等着。”
项逢的反应能力和决策能力在一瞬间回归了身体,他扶起了男人,“真的很抱歉,我们送您去医院好吗?”
男人一口唾沫吐到了项逢脸上,“我呸,老子差你们那点儿破钱吗?你以为你们那点儿钱怎么赚来的谁不知道吗?不全他妈的是靠女人吗?没有杜总,我会搭理你们吗?”
项逢额角绷得紧紧的,程湛几乎可以听到他骨骼和肌肉的声音。
项逢揪起男人的衣领,直接把他拽到了墙角,铁青的面容凑近他满是横肉的脸,阴沉地说:“你给我听清楚了,你的钱我会给你,但是需要时间知道吗?”项逢拍了拍男人的脸,那眼神就跟在看死人一样。
项逢感受着男人身体的抖动,凑近他耳边说:“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不然我保证先玩完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项逢松开男人的衣领,男人的身体就像没有支撑了一样顺着墙下滑,项逢蹲下身体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怎么杜悦就愿意天天跟我们一起,怎么我们这么一家小公司融资就融得无比顺利?”
项逢看到男人惊恐的眼神,笑着说:“还不滚。”
男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快跑着离开了,连外套都忘了拿。
男人离开后,项逢像脱力了一样坐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一双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程湛问项逢:“哥,为什么?”
项逢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程湛惊慌地说:“你在诱导他?”
“既然我们查不到,那就让能查到的人来查。”项逢的眼神里肆虐着刀子一样的狠辣,这两年里因为祝留的原因被压抑的某些东西彻底地重生了。
“可是他查到真相的时候,我们——”
项逢说:“我们这家公司注定完了,但至少可以晚点死,把损失降到最低。”此刻的项逢没想到的是这个真相直到四年后他也没有查清。
“这是我们的心血啊,”程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接受不了付出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最终是这个结果。
项逢看着程湛说:“所以我们要在它还有剩余价值的时候,榨干它,而不是让它榨干我们。”这才是项逢,够果决也够残忍。其实不是项逢自己不想要简简单单地做一个象牙塔里的男孩子,只是命运没给他这个选项。
今天两个人继续留在公司也没有什么生产力了,项逢让程湛回去睡一觉,其他事情明天再想。
项逢回了趟家,他知道这个点祝留在焕颜上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这间充斥着她味道的屋子让他觉得更加压抑了,今天白天一切不堪的记忆袭来,项逢突然感觉自己很脏,他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冰冷的水哗哗流下,锋利的棱角、健硕的肌肉每一处都彰显着力量。他换了件衣服,把旧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也说不清缘由,但是他就是不想祝留知道他回来了
走的时候项逢把垃圾带出去扔了,可他终归还是男人,不知道女人对于自己的小家会有多么敏锐,哪怕对物品摆放位置的一丝变化都烂熟于心。
出门的时候,经过延熹,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项逢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川,陆川还是那副阳光硬朗的模样,揽过项逢的肩膀,笑着说:“一起喝一杯呀。”
项逢今天心情极差,好像除了醉一场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还是之前一起聚过的烧烤店,项逢的心境与那个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
那个时候,他对未来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想的就是好好的过正常人的生活,陪着他心爱的姑娘,以后再找份体面的工作。
可是如今,未来鲜血淋漓地摆放在眼前,正常人的生活他想过但似乎不配,心爱的姑娘给他的感觉已经与曾经不同。至于工作,他负债累累,面临官司。
陆川看着项逢闷头一个劲儿地灌酒,拧着眉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项逢不想提起。
陆川说:“你跟我还用这么见外吗?”
“我公司快倒闭了。”
“你开了家公司?”陆川好像忽略了后半句,惊喜地说:“可以啊兄弟。”
项逢抬眼看了下陆川,手举着杯抵在额头,“快倒闭了,我就要官司缠身了。”
“怎么了?资金周转不灵?”以陆川的家境,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投资人突然撤资了。”
“为什么?”陆川皱眉。
“估计是有人想搞我们吧。”
“图什么呢?你们的产品跟别的大公司的重复了?”陆川觉得这种事情很奇怪,毕竟谁会针对一穷二白的大学生呢?
项逢没什么精神地摇头,“不知道,现在都没有人来向我们提要求,我也不知道。”
陆川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来投资你们公司。“
项逢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就是个无底洞,我不能把你也扯进来。“
“就当试错了,你不用顾虑那么多。”
“不行,你别这样。”虽然陆川没跟项逢说起过,但是项逢知道他最近也不比当初,手头没有那么宽裕。
陆川知道项逢怎么想的,“我爸那事儿并没有撼动陆家的根基,我投资让你公司回回血还是可以的。”
项逢皱着眉灌了口酒,正要开口拒绝被陆川堵了回去,“还是说你还是因为桑子冤枉你女朋友的事情生气?”
项逢靠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那事儿跟你没关系。”
陆川说:“那你为什么拒绝,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是吗?你也不想看到倾注了你那么多心血的公司毁掉吧?”
陆川的话刺痛了项逢敏感的神经,他吼着:“心血!心血!全世界都在跟我说什么心血,那是我的心血,但是我不能为了它不要脸,我有我的底线!我的底线!”项逢把头深深地埋在胳膊里,他真的受不了了。
陆川没有想到项逢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陆川跟项逢的相处,和陆桑子曾经与祝留的相处存在着相同的问题,就是陆川和陆桑子无法想象祝留和项逢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刻突然爆发出的强烈的自尊心。
从某种层面上,祝留像是项逢的苹果,伊甸园里的苹果。她唤起了他的羞耻心,教会他自尊,同时也带给了他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