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顾沫沫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时间,自己到了一处阳台待着。
没等多久,慕灵便寻了过来。
小姑娘笑着,望着顾沫沫的目光微微的带着感激,声音清越,软软的说:“沫沫姐,上次打电话给你真的是谢谢你了。”
顾沫沫笑笑:“没事。”
“沫姐,奶奶让我找你去一下。”
慕灵抬眸看着她,生怕她拒绝,又连忙补充说:“奶奶大概又是想说些托你照顾我的话,姐姐,你就去一下听她一听,不要放在心上的。”
顾沫沫笑了笑,眼神有些闪烁,点头示意她带路。
小丫头果真天真单纯,慕老太太找她必然有托付照顾的意思,但她可不觉得跟江老夫人这么志气相投的老人家会着重在这一点上。
肯定是有别的事要说的。
慕灵把她带到二楼一间卧室,看上去应该是老夫人的房间。
老夫人坐在轮椅上,面着落地飘窗,听见门开的动静也没什么反应,手摸在轮椅栏上,慢慢敲打。
是慕灵叫了一声她才缓缓回头,老眼看一眼顾沫沫,然后才看着慕灵一笑:“灵儿,你先出去,我和你顾姐姐说会话。”
顾沫沫暗自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站近了些。
慕灵有些不懂,却也不敢反对老太太的意见,抿着唇有些祈求的望了望顾沫沫。
顾沫沫大方一笑,明白这姑娘怎么想的,余光看到老夫人隐隐有些无奈的样子,她笑着点了点头。
慕灵走了,顾沫沫这才有机会暗自看慕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不好,脸上却也不见病容,一双眼睛暗含精光,不怒自威。
顾沫沫莫名觉得她和江老太爷的气场有的一拼。
房门关紧,慕老太太这才苍声开口:“我这个小孙女,让你见笑了。”
她手抬了抬,一指,“坐!”
顾沫沫从善如流坐下,语气亲昵:“慕奶奶您别这么说,灵儿纯良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谈不到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老夫人抿着嘴笑,眼里有细碎的柔光。
她沉默许久,看一眼顾沫沫,眼里蕴着笑意,苍声说:“丫头,有心了。”
顾沫沫挑眉,故作不知:“怎么啦?”
“呵呵,”老夫人笑起来,原本有些不怒自威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如同一般的慈蔼老太太。
“这段日子,我住在医院里,总有人偷摸给我药,你还真当我不知道?没查到来头的药我也不会吃下去。”
顾沫沫微微低了低头,老夫人这话里信任的意味太明显,她却不敢肯定,故此不能接受。
说到这送药,顾沫沫着实是无心插柳。
自从第一次在片场遇到慕灵,顾沫沫便对这个小妹妹似的姑娘多有留意。
知道她奶奶住了院,便多问了几句,正好手头上有对应调解身体的药方,便嘱咐林今买了药定时送过去。
虽然也记不起来当时考虑到什么,然后让林今匿名不现身的送,但后来想想也还挺好的,不然跟慕灵那小姑娘以后见面就得有负担了。
想到慕灵曾经说过的老夫人身体好很多了,顾沫沫笑容便勾了起来。
刚笑出一半,抬眼便看进了慕老夫人眼里。
她斯文一笑,过分客气:“慕奶奶您言重了,灵儿是我朋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慕老夫人眼中似有深意,笑着说:“还是她有福气,老了老了还得这么好一个孙媳妇。”
顾沫沫知道她说的是江老夫人,没有开口,笑得很腼腆。
“丫头,你的药不错,煎了喝下去也不苦,喝完精神气也足。我家灵儿也跟我说了,丫头你还是个国家保护级选手。”
这话顾沫沫没法接,只好笑,笑容里又带了几分羞意,两眼水盈盈的,恭敬又乖,美得像幅仕女画。
慕老夫人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似的神采,一叹,接着说:
“江家没有寻常人,丫头,你也不错,站在江靳砚那冰小子身边,能有这气度的,也就你一个了。”
江靳砚,冰小子!?顾沫沫眉头挑了挑,悄悄给老夫人比了个大拇指。
老夫人看出她眉眼里跳动的笑意,心里了然,也笑了。
她说:“丫头,奶奶拜托你一件事。”
顾沫沫心下犹疑半秒,还是点了点头,神情也认真起来。
慕老太太一笑,拍着她的手:“丫头,我知道……慕曦,她对你不起。”
顾沫沫眨了眨眼,想说点什么却被老太太挥手阻住。
她继续说:“这段时间网上那些事我也多少知道一些,慕曦这条路算是彻底凉了。”
“这点我要感谢你。”慕老太太望着她,在她手上拍了拍。
顾沫沫不知说什么好,慕曦凉了也是阴差阳错的事。
算计别人的时候棋差一招,便从此翻不了身,她自认这点算不得自己的功劳。
再有这老太太也是奇怪,自己孙女让人打了,她一本正经握着对方的手说谢谢。
要不是这个家庭环境特殊,顾沫沫几乎要怀疑老太太是为了骗她做着铺垫呢。
慕老太太却不管她内心这么多想法,有些粗糙硬实的手摸着轮椅车把,许久,下定决心般说:
“丫头,慕家早就不是以前的慕家了,现在这个家慕曦做主带着,我那个儿子,”她眼里闪过痛色,深吸一口气才继续下去,“他只要每个月有钱打到卡上就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她望着顾沫沫的眼睛,眼神里有点奇怪的笑:
“若是慕曦能带着慕家走好路,我就是背了跟江老太几十年的情分也得帮着自家孙女。”
帮着慕曦对付你!
老人未竟的话顾沫沫懂得了,面上没多大动容,只是专注于一点:慕曦没有带着慕家走好路,那慕曦走的又是什么路呢?
慕老太太很有些悲悯的一笑,眼角竟有泪光闪烁。
她摆摆手:“你不要问我,我老了,天天不是在轮椅上坐着就是病床上躺着,仅有的那么点人力,查不到什么的。”
“总之,慕家是毁在我手上了。”她浑身颤着,悲悯又愧疚,“老爷子交到我手上的产业,到底还是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