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为什么大王不直接如同先王一般,罢黜华阳太后与阳泉君呢?”
韩太后的寝宫内。
韩系势力与宗族势力正围绕今日之事,秘密会谈。
有人开口道:“如是大王有先王那般胆识。楚系势力将会在今夜彻底消失。可惜只是杀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虾兵蟹将罢了。”
“哪有那么简单,楚系势力错综复杂,当年虽罢黜了魏冉与宣太后,可又能拿楚系势力如何?魏冉离咸阳时,以富可敌国之资产,招摇撞市。先王还不是得忍让?”
有人摇头,“说是这么说,可若是来个快刀斩乱麻,这楚系势力就算盘根错节,也不敢过多放肆。日后再慢慢清算便是。”
大多数韩系势力成员认为,既然不能彻底铲除盘根错节的楚系势力,那就如同割韭菜一样。
只要长出来,那就割掉一批。
让楚系势力,永远都只能在阴暗的角落。
就比如现在的华阳和芈宸,就是长出来的韭菜。
都快开出花的韭菜。
就应该趁此机会,把华阳和芈宸割了。
可让她们想不明白的是,赵姬只是拔了几根韭菜根上的须。
拔几根须有什么用?
过上几日又会长出来。
“你们不懂。”韩太后饮了一口茶,“这华阳啊,想要引诱政儿与蛟儿自相残杀,导致子楚不满,出言顶撞华阳。这华阳又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瑕眦必报,可还记得上一次子楚顶撞华阳是何下场吗?”
“听说大王宠爱的臣子被杀了。”
“我也听说了。”
赢蛟开口道:“母亲最喜欢吃,华阳这个毒夫让人将母亲的厨子给烹了,送给了母亲。母亲自此犯下了心病,吃不得什么大油大腻,也见不得他人首级。”
说来也奇怪。
嬴子楚明明见不得别人的首级。
可今日,见那么多首级滚落。
嬴子楚不仅不害怕,还有些兴奋与意犹未尽。
“华阳尚未执掌朝政之时,尚且如此大胆。现如今吕不韦助楚掌控外部兵权,芈宸掌控朝中内政。楚系势力俨然大成。此时嬴子楚顶撞于他,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子楚,有可能有性命之祸矣。”
“那毒夫安敢如此?!”赢蛟蹙眉,“若敢动我母,纵然万劫不复,我亦取其首级!”
“他怎的不敢?”韩太后放下茶盏,“先王柱突然丧于宫中,至今依旧不为人知是何原因。”
一众韩系势力官员,点了点头。
这事她们知道。
都怀疑是华阳干的,就是没有证据。
不过,就算有证据,也没办法拿华阳怎样。
“蛟儿,至于你母亲的事,也无须着你。”韩太后喃喃道:“有人可比你更着急。”
“你是说我父?”
“没错。谁也没想到,赵姬蛰伏这段时间内,干了这么多的事。不仅买通了咸阳城守将,还买通了王宫守将。让数万铁甲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殿外。他啊,急了。在最不该暴露的时候,暴露了自己。”
“太后何意?”
“赵姬明显担心华阳会对子楚,政儿,蛟儿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不得不暴露自身底牌,来威慑华阳。他做的很成功,但也犯了致命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对我们来说,算是好事。”
韩太后站起了身,“赵姬蛰伏定然是想看楚系与我等斗个两败俱伤,而后坐收渔利也。可他未曾想,华阳竟挑唆政儿与蛟儿,倒是把子楚逼下了场。如今赵姬底牌已露,必然引起华阳的仇视与忌惮。也能帮我们吸引住华阳的注视,以及免除楚系势力的迫害。怕是没解决掉赵姬前,我们韩系皆可高枕无忧矣。”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接下来自然是什么也不做,我们如今是渔人,当然是坐享其成。看华阳与赵姬斗个你死我活。那赵姬可不是什么蠢人,就算不能击败华阳,也能撕下楚系势力的一块肉下来。”
“太后高见。”
在这次的风波中,韩系再一次选择了等待时机,而不是迅速跟赵姬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楚系。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人,又怎会取得最后的成功。
再者,韩太后似乎没想过,谁都不喜欢准备摘桃子的人。
例如两虎相斗,饿狼环伺。
若不解决饿狼,猛虎岂敢放手一搏。
而现在这只饿狼,就是叫嚷着要得渔翁之利的韩系势力。
猛虎,自然是赵姬与华阳。
再者,楚系势力现在也不敢对赵姬龇牙。
寝宫内。
“赵姬,我的好赵姬!”
一进入寝宫,嬴子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赵姬抱起来。
可赵姬百十来斤的体重放着。
再加上嬴子楚大病初愈。
刚把赵姬抱起来一点。
就龇牙咧嘴,脸色涨红。
赵姬拍了拍嬴子楚的肩膀。
虽未曾说话。
但总给人一种,细狗,行不行的蔑视感。
嬴子楚试了几次。
最终颓然的坐在蒲团上。
堂堂一女子,居然连个男子都抱不起来。
说出去,岂不是丢人。
赵姬为其倒了一盏茶。
嬴子楚看向赵姬,“赵姬,我之前不这样。真的。”
“我明白,你大病初愈而已。”赵姬将茶水放到嬴子楚旁边,“来,喝水。”
咕嘟嘟茶水下肚。
“今日可曾痛快了?”
“痛快!”嬴子楚再度露出开心的表情,“当真是痛快,从你回来秦国后,我就没有这般痛快过。”
“嗯?”赵姬疑惑的看向赢子楚。
意识到说错话了,嬴子楚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回秦国后,我很开心,可后面一直不…。”
又说错了话,嬴子楚急的手都摆了起来,“不对…,我想说的是…。”
赵姬捂住了嬴子楚的嘴巴,“不用多说,我都懂。”
“这么些年,你过的很压抑,也很窝囊,我都看在眼里。”赵姬轻柔的说道:“我也知晓你心中的憋闷与委屈,而这些你不曾与她人提起半分,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独自难受。甚至都憋出了病。这些我全都懂,也知晓。”
赢子楚突然有些感动,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
有个懂自身的男人,她嬴子楚已经很满足了。
“赵姬。”她抱赵姬,埋在赵姬的怀里,“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只怨我无能,让你和政儿也受了不少委屈。”
嬴子楚一直都觉得她对赵姬与嬴政,是存在亏欠的。
可嬴政和赵姬不仅不责怪她。
还体贴她的处境。
这让嬴子楚在感动的同时,那种愧疚感也会多加一份。
“放心好了。”嬴子楚开口道:“日后有寡人,绝对没人能伤害你们。”
哪怕没有赵姬的铁甲军,赢子楚也有实力与楚系翻脸。
毕竟吕不韦现在已经掌控了全国的兵力。
有兵就有权。
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赵姬并不需要嬴子楚的保护,但他没有拒绝赢子楚的好意,更没有去打击赢子楚的保护欲,“好好好,我跟政儿就全指望你了。”
语气一顿,赵姬继续说道:“大王,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接下来我想利用铁甲军,试着掌控朝政,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天下贤才皆隐藏于世也,而这些贤才,大多因身份地位,而郁郁不得志。”
“你的意思,是让我招收贤才,以取代楚系官员?倒是好事,不过…怕是惹得世家豪门不瞒。”
“你乃秦王,怎可亲为?我欲让仆从臻马发布求贤令,求天下贤才入秦为仕。若成则矣,不成便取臻马性命以谢罪天下。只不过,臻马需要一层身份。而这个身份绝不能低。”
赵姬看着嬴子楚的眼睛,“明日我欲让你封臻马为君侯,不知你答不答应。”
“你之所求,我自然答应。再者,也是为秦。”
“很好。”赵姬从怀里取出一张锦布,“这里是明日你需要册封的名单,我需要用这些人逐步蚕食楚系势力。”
嬴子楚接过锦布,仔细看了看。
锦布上面的人很少。
除了臻马就是韩非。
剩下的就是一些籍籍无名之人。
嬴子楚记下后,将锦布放于火上。
“现如今,我们已掌控军权,何时让吕不韦倒戈?”
“还不是时候。要想解决楚系势力,必须将其连根拔出,不然只会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且如果逼迫楚系太狠,秦将生乱矣。得让楚系死在希望的道路上。让她们到死都怀揣着即将掌控秦国的希望去。如此,她们便会自缚双手,双脚。受各种规则钳制。可怕的永远不会是遵循规则的人,因为她们有迹可循,且在规则内行事。可怕的是不遵循规则的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就如同光脚不怕穿鞋一样。”
“光脚不怕穿鞋?”嬴子楚喃喃自语,“好形容。”她看向赵姬,“你一直给华阳等人穿上鞋子?”
“她们本来就有鞋子,我只是在此基础上,让她们穿的更紧罢了。”
“哈哈哈哈,我喜欢穿的更紧。”嬴子楚想要抱起赵姬,“你让华阳穿鞋子,我让你脱鞋子。”
还真别说,色心上脑的嬴子楚还是有一番力气,还真把赵姬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路,额头便满是细汗。
气喘吁吁。
嬴子楚只能无奈将赵姬放了下来。
赵姬搀扶着嬴子楚来到床榻前坐下休息。
赢子楚缓过劲后,方才想起要做什么。
将赵姬扑倒。
……………(知道你们不爱看,省略几百字。)
“子楚,要不你别在上面了。”
“不!我能行。”
“还是我来吧。”
…………(你们都是正人君子,我就帮你们省略了。)
文信侯府。
从王宫出来的芈宸,第一时间便赶往了文信侯府。
刚一敲门,便见一老仆似乎早知道芈宸会来,一开门便拱手道:“阳泉君,我家主人早已等待多时。”
在老仆的带领下,芈宸于书房内见到了吕不韦。
此时,书房内的案桌上,早已放满了点心瓜果。
两个蒲团一左一右,在案桌两处。
茶香四溢,似乎早已蒸煮好。
见芈宸前来,吕不韦站起身,“阳泉君。”
“你我既然已结亲,何必如此疏远,称我丈母便是。”
“丈母。”
芈宸点了点头,这才坐下。
倒茶品尝。
如今的天气甚冷,这茶水在火炭蒸煮下却是温的,看来吕不韦早已等待。
将茶水温了一遍又一遍。
“你知我会来?”
吕不韦没有否认,点头道:“的确如此,今日之事,嬴子楚竟敢如此欺辱我等,实难忍受。我知丈母定会来寻,便早已等待。”
芈宸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小言如何?你可曾亏待于他?”
小言便是芈宸的儿子芈言,与吕不韦联姻的男子。
“小言过的甚好。”吕不韦装作有些拘谨,“是我考虑不周。”她对外面的仆人说道:“去将…。”
“嗳,不必如此。”芈宸拦住吕不韦,“这么晚,怕是小言早已经歇下了,何必要叫醒他呢?”
“丈母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吕不韦对着芈宸惭愧的低下头。
芈宸笑了笑,“为人父母,自然是爱护子女。”她看向吕不韦,“说起来,你也算我半个女儿。”
“岂是半个。”吕不韦有些急了,“我便是你的女儿,若你不弃,我愿称呼你一声母亲。”她抬头看向芈宸,眼神真情实意,“母亲。”
“哈哈哈,好好好好。”芈宸大笑,“有你这个女儿,死也足矣。”
她再度抿了一口茶水,“若我等故去,这偌大的家业也是到你们的头上。”
“母亲身体安康,岂能轻言生死。”
“生死之事,乃天定。这谁也说不准。”芈宸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不韦,母亲想让你办一件事。”
“义不容辞!!”
“不急,你先听听再回答。”
“母亲请说,我皆答应。”
“好。”芈宸以一种非命令式,反而祈求的口吻说道:“我希望你能调派重兵,驻守咸阳周边。赵姬今日如此做法,相当于在百官头上悬了一把利刃。”
她摸了摸脖子,“不仅我脖颈发凉,百官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