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骛此时也令蒙武等人退兵。
这辈子从来没打过如此容易的仗。
一波箭雨,就让西周公两万人溃逃。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不是蒙骛高估了西周公。
而是之前,秦国的敌人都是胡服骑射的赵国,与发展铁器的楚国。
最低的档次也是曾经以魏武卒称霸诸国的魏国。
这些虽然敌不过秦国。
但最起码能和秦国打上几场。
所以,在面临西周公的溃逃时,她们唯一想到的就是圈套。
西周公会不会是故意如此?
引诱她们去追击,然后来个包围。
蒙骛率兵返回。
同时,派出数百名探子,去探查西周公的动向与周边的动向。
而西周公这边,一路溃逃三十多里。
实在跑不动了,方才停下。
她令士卒观察后面是否有追兵。
当士卒回答没有追兵后。
西周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此次居然,输的如此狼狈。
都怪不遵王命的六国。
若非是她们不来,又怎会如此丢脸?
等回去后,定要向陛下,告她们一状。
环视剩下的残兵败将。
原本的两万人,死的死,逃的逃。
现如今只剩下不到3000人。
两万人连秦军的面都没见着。
就只剩下这点人。
还打什么?
就在这时,副将垂头丧气,过来询问,“西周公,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西周公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撤退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卒一阵欢呼。
刚刚那一波。
已经将她们的胆气都打没了。
此时听西周公说不打了,自然欣喜。
众人收拾一番,如打了胜仗一般,欢天喜地的撤离。
过了两三日。
经过斥候的诉说,蒙骛才反应过来。
原来联盟军,只剩下西周公的部队。
燕楚军队早已经撤离。
至于西周公的军队,为何一触即溃。
只能说她高估了西周公的实力。
蒙骛与蒙武面面相觑。
营帐内陷入了寂静。
良久,蒙恬打破了沉默,“母亲,主帅,西周公等人落荒而逃,咱们现在怎么办?”
蒙骛老脸一红。
这么弱的军队,居然把她吓唬住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她咳嗽一声,“西周公一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传于他人知晓。”
蒙武脸色古怪道:“那是自然。”
这要是传出去,蒙家的脸面何存?
“现在……。”蒙骛沉思了一会,“当禀报大王。”
带着蒙骛信件的使者,日夜兼程。
来到秦王稷的面前。
在信中,蒙骛没有提及西周公一触即溃的事情。
只是说燕楚两国撤军。
她率军追击。
西周公溃逃。
秦王稷坐在王椅上,听宦官读着蒙骛传来的信。
她哼了一声,“我大秦,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骑在寡人的头上。”
秦王稷一拍扶手,“周天子失德,天人共伐。传令大军,讨伐周天子!”
“诺!”
得到秦王稷的命令。
蒙骛率领大军,沿魏国边境,一路向洛邑而去。
魏国不敢阻挡。
只能收紧战线,以防不测。
西周公率军返回。
周天子在城门口迎接。
一见面,两姐妹抱头痛哭。
感慨时运不济,以及其余六国的无德无义。
见西周公大败而归。
商人哪里还能坐得住。
三五成群,将王宫内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
就连周天子的床榻都没放过。
要不是搬不动九鼎,也不敢搬九鼎。
恐怕九鼎也无法幸免于难。
可周武王与姜尚的雕像就没这么好运了。
直接被商人抬走。
周天子坐地上大哭,“列祖列宗,孤有何颜面再去见你们?”
西周公当即宽慰道:“姐姐,勿要悲伤,我等还有基业。大不了东山再起...。”
这话刚说出口。
有宦官来报,“陛下,大事不好了!”
宦官气喘吁吁的来到周天子面前,“大事不妙!”
“又怎的了?”
“秦国下诏,言陛下无德,遣兵过来攻打陛下!”
“马奴安敢如此欺主!”周天子破口大骂。
良久,方才询问西周公,“妹妹,如今,秦国派兵过来攻打。我等该如何应对?”
西周公面色一僵。
这意思难道让她去面对秦国的大军吗?
她有些忐忑的说道:“陛下,要不咱们降了吧?”
“降了?!”周天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西周公,“此言怎会出自你口?我堂堂大周也能向秦投降?”
“要与秦一战,非六国合力。”西周公尴尬道:“若陛下能招来六国之兵,我愿率军与秦一战。”
“六国之兵?”周天子面露尴尬。
如果六国能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此次伐秦又怎会大败?
周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天不佑我大周。”
她又哀戚戚地哭了起来。
“陛下。”西周公见此,也只能抹着眼泪。
而周围宦官,也都一同落泪。
哭完,周天子垂头丧气道:“也罢,降了吧。”
蒙骛还未率领军队抵达。
便见西周公带来天子玉玺,主动献降。
这一举动,又让蒙骛一愣。
她浩浩荡荡,率领十来万的军队,准备攻打。
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别人就降了。
这就好比一切准备都做完。
就差临门一脚。
结果女方却说来了大姨妈。
让蒙骛不上不下,极其难受。
她黑着脸,接受了西周公的投降。
为了平息秦王稷的怒火。
周天子在西周公的劝说下。
主动前往了咸阳,面见秦王稷。
一同随行的还有蒙骛的信使。
到达咸阳后。
周天子面见了秦王稷。
愿意献出七成之地,作为赔礼。
秦王稷答应了。
但她没有给周天子一点脸面。
将其赶出了咸阳城。
经过这场如同闹剧般的战争。
秦国内部的局势已经趋于平静。
但这场战争已经结束。
要想继续稳住秦国朝堂。
那必须要发动第二场战争。
如今,大军就盘踞于魏秦边界。
并且一切都准备就绪。
反正来都来了。
不如顺带连魏国也一起打。
再者,她早就想打魏国了。
秦王稷当即下令,命令蒙骛以魏国杀秦国使者为借口,率领大军攻打魏国。
魏王得知这一消息,气的肝疼。
秦国就像地痞流氓一般。
明明去欺负老实人。
魏国在一旁看戏。
结果一句来都来了,顺手把她这个看戏的也打了。
什么杀秦国使节。
都是借口。
她是让人杀过使节。
但杀的只是赵国的使节。
何时杀过秦国的使节?
魏王据理力争,甚至派遣龙阳君前去蒙骛大营里抗议。
结果蒙骛压根就不听。
一口咬定就是魏国杀的秦国使节。
并且人证物证皆在。
容不得魏国狡辩。
从蒙骛的口中,魏王得知是魏无忌杀了秦使。
心里对魏无忌的恨意,更深几分。
魏王让龙阳君给秦王稷传信。
只要秦国能够停止攻打魏国。
就想办法将魏无忌的首级送到秦王稷的面前。
对此秦王稷颇为不屑。
她要的是整个天下,而非只是魏无忌的首级。
再者,秦国需要外部斗争,来转移朝堂上的矛盾。
自然不可能答应魏王。
魏王见秦国如此,只能将兵力汇聚于边境。
谨防秦国大军进攻。
可还没等蒙骛攻打。
蔡泽便令蒙骛返回。
因秦王稷在上朝的时候,突然晕厥。
至今昏迷不醒。
需要蒙骛率军返回。
以防止秦国动乱。
同一时间,周天子刚返回西周公封地。
不久便病逝。
后方不稳,蒙骛只能听从蔡泽之令。
率军返回函谷关。
魏国松了一口气。
韩国同样如此。
毕竟谁也不知道秦国,会不会将韩国也给顺手打了。
过了数日。
秦王稷虽然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却每况日下。
眼看就要不行了。
秦国军队也就停止了扩张的步伐。
这时,楚系势力便跳出来,继续攻击范睢。
外卿势力的王稽,担任河东郡守。
如郑安平一样,皆是范睢举荐。
楚系势力设下圈套。
污蔑王稽勾结诸侯。
并且斩杀王稽。
还以此攻击范睢。
秦王稷知晓。
楚系势力这是见她即将寿尽,便开始肆意妄为。
她强忍着病痛,召集百官。
当着百官的面,用嘶哑且洪亮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从今日起,胆敢议论郑安平,王稽一事者,与郑安平,王稽同罪论处。”
她这是在告诉所有人。
范睢,她嬴稷保定了。
谁敢动手,就剁了谁的爪子。
楚系势力还真不敢与现在的秦王稷硬碰硬。
毕竟一个将死之人。
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不过,要她们忍气吞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系势力开始谋划该怎么整死范睢,以及外卿势力。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
范睢居然主动站出来辞职。
诚如蔡泽所讲。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而现如今她的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何必因她,而损外卿势力。
再者,君视臣为国士,臣当以国士报之。
秦王稷如此待她。
纵然为秦王稷而死,也心甘情愿。
谁都知道,范睢没了职位的时候,就是楚系势力动手的时候。
毕竟暗杀一个没有官职的人,与杀一个有官职之人相比,不仅简单,还不容易让事情闹大。
秦王稷有些不舍,“如今大秦内忧外患,武安君又逝,国内无善战之将,无治国之臣。应侯,你要弃寡人而去矣?”
“大王,蔡泽腹有良略,可安邦治国。蒙骛有大将之才,可抵御外敌。臣已心力憔悴。”范睢双眼朦胧的看着秦王稷,“大王,就让臣去吧。”
秦王稷不答。
“大王,让臣去吧!”
秦王稷死死盯着范睢。
范睢朝着秦王稷跪了下来,“大王,让臣走吧。”
秦王稷无比艰难,生涩的开口道:“好...。寡人就随了你。”
她一扫案桌,“给寡人滚出宫去!”
明明想要保范睢,而范睢却一心求死。
范睢朝着秦王稷叩首,叩到额头鲜血淋漓,“祝大秦万年,祝秦王万年!臣去矣,大王保重!”
她站起身,摘下冕冠,放于地上。
披头散发的朝殿外而去。
走到殿外,范睢爽朗大笑。
笑声渐行渐远。
“应侯弃寡人而去,寡人痛矣。”
秦王稷昏厥了过去。
“大王!”
“大王!”
范睢的离去,也带走了秦王稷的精气神。
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甚至偶尔梦见先王以及芈八子。
更是梦见远在邯郸的嬴政。
以及那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随着范睢的离开,楚系势力也安稳不少。
各大势力,皆等着秦王稷死去。
可秦王稷硬生生捱了两年,还未死去。
楚系势力按耐不住了。
对范睢动起了手。
让范睢病逝于家中。
秦王稷知晓此事后,哪怕身体不好,也让人驱车亲自前去祭拜。
同年,数名楚系势力的臣子因莫名其妙的理由,被秦王稷处死。
也有不少楚系势力,莫名其妙被押入大牢。
秦王稷病重这几年。
天下迎来久违的和平。
然而和平又能持续多久?
一日深夜。
秦王稷从梦中惊醒。
她梦到了嬴柱当上秦王。
楚系势力日益膨胀。
王室成为傀儡。
就算赵姬也无法改变。
最终,嬴秦变为了楚秦。
秦王稷当即召来亲信,嘱咐道:“若寡人死后,逆……逆子……嬴柱,如果大……大赦天下……。”
病痛让秦王稷剧烈喘息着。
甚至大汗淋漓。
可秦王稷依旧坚持将话说完,“并且……重用白起氏族,便除掉她。”
如今下了牢狱都是楚系之人。
大赦天下,那不就是让这些人出来重新掌权?
并且重用白起氏族,重新让楚系势力掌控兵权?
她付出这么多,甚至范睢都为此而死。
总不能让一个逆子,付之与东流。
亲信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嗯一声。
秦王稷手指床边柜子,“去……去把……取出……。”
亲信取出柜子里面的东西。
一个明显是小孩子戴的王冠。
还有三封信件。
“王冠……送往……邯郸,交给赵国……平泽君。”
嬴政在这些年里已经成为了平泽君。
秦王稷咽了咽嗓子,继续道:“第一封信……等赵姬……回来。第二封信……等嬴政……即位。第三封信……若嬴子楚之后不是嬴政即位……或者……嬴政收到第二封信后……”
她声音越来越小,“欲除赵姬……便把第三封信……交给蔡……泽,或者……蒙骛……切记……切……记……。”
秦王稷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