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贪得无厌之徒。
商人心中不断腹诽。
但表面,笑容依旧,“臻姐以为多少合适?”
“嘿嘿。自然是越多越好。”臻马皮笑肉不笑,“这可不是我一个人拿。我上面还有平泽伯,平泽伯上面还有我主。我主上面还有平原君,平原君上面还有赵王。”
“明白,明白。”
商人又从怀里掏出十金,塞进臻马怀里。
“还是齐妹懂事。放心,今夜我绝对会向那些大商人引荐你。”
看到这一幕,赵胜气得浑身发抖。
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借着购粮,大肆敛财。
连遮掩都不遮掩。
还有王法吗?!
还有德行吗?!
羞与其为伍!
不知之前如何想,竟然以为这个赵姬是个人才。
窥一斑而知全豹。
这个门客臻马尚且如此,更别提赵姬本人。
奸人!
小人!
商人连连作揖,“多谢臻姐。”
“不必客气。”臻马不动声色将金饼揣进口袋,“门票你可买到了?现在可是一票难求,市面上据说已经达到了五十金。”
“自然,自然。”商人洋洋得意,“我托了好友,四十金便已经买到了手……。”
话未说完,赵胜当怒不可遏,“赵王如此信任你们,你们竟借此机会,大肆敛财,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当真……。”
话未说完,臻马当即捂住了赵胜的嘴。
“这位是?”
“是我同族,莫要在意。”
“哦,原来如此。既然臻姐有事,那我也就不便打扰了。听闻城东新起了个乐坊,我正欲去看看,告辞。”
“慢走。”
臻马笑眯眯看着商人离去。
而后放开赵胜,埋怨道:“平原君,你这是作甚?”
“你问我作甚?我还想问你呢!”赵胜手指向商人离去的方向,怒道:“我与赵王何时拿了你们半点钱财?!”
臻马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平原君。”
她从怀里掏出五枚金饼,而后拿出两枚,放到赵胜的手中。
赵胜看向手心的两枚金饼,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臻平想了想,一脸肉痛的又拿出一枚金饼,“见者有份。”
赵胜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臻马见此,嘀咕了一句,“嫌少了?”
而后将手中金饼皆放在赵胜手里。
赵胜气急,“区区粪土之物,也想让我丢心中仁义道德?!”
她将手中金饼怒砸入地面。
赵胜颤抖着指向臻马,“此事……此事……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她算是看明白了。
赵姬就是借着由头大肆敛财。
至于百姓生死,完全就没放在心上。
甚至是赵国,也没有放在心上。
怪不得要高价收购粮食,怪不得不惧失信于天下。
全都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赵姬此人就是贼!
国贼!
臻马心疼的捡起地上的金饼,并且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而后也怒道:“平原君就算发怒,也不该拿金饼泄愤,金饼何其无辜?难道平原君不知,这五枚金饼,可救多少百姓?”
“你知?!”赵胜气笑了,“你但凡有点仁义之心,就不该随你主借购粮一事,大肆敛财!你们敛的是财?不!这是我赵国百姓之血肉!若非…,我恨不得替赵国百姓噬尔等血!”
要不是赵姬用五千人,占领了邯郸。
就粮食涨价一事,就够赵王丹杀其以泄心中之怨。
更别提现如今借购粮而敛财一事了。
“我……。”
臻马欲要辩解,可转念一想,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臻马将金饼塞入怀中,“平原君一看便知。”
她带头朝着远方而去。
来到主道。
再不见之前那般萧瑟。
装满石料与木材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城东而去。
赵胜蹙了蹙眉。
有心想问点什么。
但抹不开这张脸。
只得将疑惑藏在心里。
她与赵王被囚禁于王宫后,邯郸到底发生了什么?
臻马叫停了一辆马车,而后带着赵胜往城东而去。
抵达城东。
喧嚣声络绎不绝。
三两人勾肩搭背,在高楼间穿梭往来。
一股股酒香,胭脂香味,弥漫于四周。
更有数名薄纱男子,以欲露却未露的姿态,在高台上起舞。
下方看客,时不时朝着台上扔下数枚金饼,高声叫好。
再行一段。
有处空地。
十来名光着膀子的女子,争夺蹴鞠。
围观看客歇斯底里,高声呐喊。
“虎大将军,若是嬴了。醉月楼酒水,任由你喝!”
“尚直!千万不要输啊!我可是押了十三金在你身上,若是胜了。玉露阁男子任尔挑选。”
随着一声声呐喊。
争夺蹴鞠之人,更加卖力。
其中一人,赵胜还认识。
某个小贵族之长女。
再往前一段。
叫卖声络绎不绝。
有布匹,有上好的胭脂水粉。
就是没有粮食。
赵胜有些恍惚,“这真是邯郸吗?”
短短数月,邯郸城东变了模样。
变得她这个在邯郸长大之人。
也识不得了。
“这是邯郸。”臻马感叹道:“也只是城东如此,其他地方,还是那个邯郸。”
赵胜看了臻马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马车驶到一处空地。
数十名衣衫褴褛的难民,便围了上来。
大部分是年纪大约十来岁的孩子。
一小部分是男子。
她们三三两两将马车内的石块,木料搬运下来。
远处传来号子声。
一些难民用绳索吊起房梁,在幼童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往墙壁上放。
数千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赵胜看到这一幕,失了神。
“壮观吧。”
臻马眺望远处,“像这样的地方,邯郸有六处。城外更加壮观。数万人伐木采石还有建造狩猎场。我主曾说过,你永远也想不到,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这些人会爆发怎样的潜力。”
“这些……。”
赵胜不是蠢人,她好似有点明白了赵姬想要做什么。
说明白也不准确。
她好像对赵姬的想法,有了一丝头绪。
“这些百姓。”臻马自嘲一笑,“我家主人可从来没让她们饿着。可以这么说,现在是我家主人在以这种方式,养整座城的人。”
她看向赵胜,“而你,还有那些大小贵族,整日里咒骂我家主人。我都替我家主人不值。要不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