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丁家几口及仆人,还有八十八台聘礼,颇有几分热闹。
尤其是忠勇侯要上家法,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丁秋意乐不可支,倚在白玉屏风上,一边摩挲着心爱的聘礼,一边等着看好戏。
丁夫人在一旁假惺惺地劝:
“老爷,樱儿只是年轻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再者,她很快就是王妃了,我们怎么得罪得起呢?万一荣王怪罪下来……”
一提到荣王,忠勇侯想起自己过往被羞辱的种种,更加气血上涌。
“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爹的还不能管教管教了?”
他用力地扬起鞭子:
“荣王怎么了,他再怎么大,在我面前,也得喊一声岳父大人!”
啪!
重重的鞭打声。
惨叫如约响起,但不是丁汝樱的。
丁秋意手臂上皮肉展开,她惨叫着闪电缩手。
一个约莫三十岁,容长脸的女子,手执鞭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手脚不干净,毫无家教,该打!”她厉声道。
在她身后,十几个人涌了出来。
丁秋意又痛又恼,对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大喊:
“你们谁啊!竟敢打侯府大小姐!”
忠勇侯也恼怒: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侯府!”
然而,人群中几个精壮汉子,齐齐按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忠勇侯马上把头缩回去。
为首女子才满意地收起凶相,对着丁汝樱,露出温和笑脸:
“奴婢周英春,见过王妃。”
她的身后,护卫和丫鬟小厮们,整整齐齐行了个大礼。
丁汝樱懵逼:
“你们是……”
周英春道:“回禀王妃,王爷见大婚在即,恐王妃身边缺人照料,不得周全,故安排我等前来伺候。”
原来如此。
丁汝樱恍然大悟。
祝璟嫌她不够排场,给她送人头了!
周英春行完礼,又转向忠勇侯,一脸厉色:
“方才,侯爷是要打我们王妃吗?”
忠勇侯冷汗津津:
“原来是荣王府的教养姑姑,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哈哈。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怎么打汝樱呢?敬着她还来不及呢。”
周英春轻哼。
“你们心里清楚就好,按规矩,见到王妃,你们都要跪下来行礼的!”
忠勇侯犹如万箭穿心,但面上还得赔笑:
“谁说不是呢。还是王爷有心,体恤我们汝樱啊。明白,咱们都姓白!”
“哇!”被忽略的丁秋意,捂着脸大哭出声。
“王爷就可以欺人太甚吗?擅闯我家,还打我,有没有天理了!”
她刚说完,就被丁夫人急急捂住了嘴。
忠勇侯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头满脸堆笑:
“逆女无状,姑姑见谅。”
周英春却懒得接他的话,只是轻蔑地扫了丁秋意一眼:
“那是该好好管教了。忠勇侯府嫡女的家教就是这样子的?乱摸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打你都是轻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众人愣住。
丁秋意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我摸自己的聘礼……”
“聘礼?”周英春上下打量她:“你也配?”
这不仅羞辱丁秋意,也是把侯府的脸面踩进泥里了。
忠勇侯顿时脸上就不大好看,脸色变了几变,才勉强笑道:
“姑姑这是何意啊?虽说姑姑是王爷亲信,但这毕竟是忠勇侯府,本侯的家事,即便是王爷,也不该插手吧。再说了,我这大女儿的贤婿有心,送了八十八台聘礼……”
“八十八台聘礼?”周英春居高临下地瞟了一他一眼。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王爷派我们送来,补给王妃的!”
这可把所有在场的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丁家三口子傻了,下意识望着何苑之。
何苑之脸煞白,咽了咽口水,坑坑巴巴地说:
“我……我……”
“该不会是有人要冒领我们王爷的聘礼吧?”周英春眼刀一扫:“那不成骗子了么?堂堂侯府,竟然与骗子结亲?”
几滴巨大的汗珠从何苑之额头滑下,他顶着丁家人震惊的目光,艰难开口道:
“方才匆忙,许是弄错的,但小婿确实带了聘礼来……”
一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解救了他:
“老爷夫人,外面来了车,说是给何公子送聘礼的!”
何苑之大大松了口气。
忠勇侯极为难看的脸色,终于稍微和缓了一点,对上周英春也不那么气弱了。
“那就赶紧迎进来吧。”他说,并若有若无地瞟了周英春一眼。
“我侯府的女婿,都是优中选优,岂有那品行不良的。”
丁秋意更是重新寻回了劲头,张罗着去迎接箱子:
“快些儿呀,慢腾腾的,没吃饭吗!”
“小心点儿,这可都是我的聘礼,价值连城,磕着一点你命都不够赔!”
“八十八抬算什么,我苑之少说也送个上百抬,都摆摆好啊,一抬,二抬,三抬……不够摆的往里屋放……四抬……四抬……”
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外,丁秋意呆住。
“四抬,就没啦?”
第四抬的搬运汉子,把箱子放下来后,擦了擦汗,不满道:
“才那么点钱,四抬都够够的了,还想怎么样啊?”
他把手伸到丁秋意眼皮底下:
“快!”
丁秋意傻眼:“干嘛?”
汉子眉毛一竖:
“还能干嘛?这搬搬抬抬的钱还没结呢,二十文!”
此时,左邻右舍闻声,已经聚拢了一些人来。
听到这话,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丁秋意气得要发疯,回过身对何苑之吼:
“这是怎么回事!”
何苑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不是,你听我说……”
结果一个箱子在台阶上没放好,他一脚踢上去,摔了个狗吃屎。
箱子也翻下来,里头的东西撒落一地。
嗯?
丁汝樱眨了眨眼。
周英春更不客气,直接笑出声:
“噢?贵婿的聘礼,怎么有几样,跟我们王爷送予王妃的一样呢?莫非,我们王爷的藏品,竟是假货?”
荣王的藏品,自然不可能是假货。
忠勇侯的脸火辣辣地疼。
从今天起,他在京城,是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