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赵云香带着两个孩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们三个先去了昨天见到挑夫的巷子里,和人说了下情况,取消了下午的行程,然后就徒步往村子里走去。
赵云香对回村的这条路很熟悉,毕竟刚嫁人的时候也在这边生活过好几年。
昨天刚下过雨,泥土路上有些泥泞和水洼,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鞋子上和裤腿上都被草叶带的泥水打湿了。
土路蜿蜒曲折,她们走走停停将近一个半小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清晨出发,现在应该是十点左右,日头越盛,温度越高,脸上的汗珠也开始往下冒。
服用过几天营养液,兰欣倒是觉得适应良好,但是周玥和赵云香就不行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喘着粗气,扶着对方的胳膊坐到了一棵树下。
赵云香脸色发白,“我都多少年没这么走过路了,厂子离咱们家走快了也就是二十分钟,今天走的路,加起来比我一周走的都多。”
她倚靠着树干,无比懊恼出门没带水壶,这下子连口水都没得喝。
早上她就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钱票和证明,里面轻飘飘的,现在被闺女背在身上。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细白的小手,手里是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赵云香惊道:“我以为这包袱轻才让你背的,你还装了壶水,也不和我说一声,咱们路上换着背也好。”
“我力气大,这个一点都不沉。”
兰欣心里庆幸,还好这个包袱不算太小,还能作弊一下。
赵云香喝好了水又把水递给周玥,休息了一阵以后再次上路,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
一路到了村口,赵云香离得好远就看见了记忆中的旧牌楼,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终于到了,进了村就离家不远了,这个时间村民都在上工,我们正好先回家收拾,等晚一点再和旁边的邻居打招呼。”
赵云香想的挺好,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见了记忆中的土房子,只是越看越觉得不对。
“妈,怎么了?”兰欣见她停在路边不动了,有些奇怪。
一抬头,就见母亲望着眼前的房子,眉头皱的死紧。
赵云香愣了一会开始围着房子走动,从左到右、屋前屋后仔仔细细的看着。
这就是她家呀,她不会认错!
她家虽然和村里一样是土房子,可是因为丈夫工作的早,结婚的时候有些积蓄就翻盖了一下。
不仅屋顶被加高,整体看上去比村里的老房子要高上不少,还用土砖垒了院墙,院子里一棵枣子树又高又大,每年秋天都要结好多枣子。
就连她家的院门,那也是丈夫为了做的结实好看,特意用口粮和村里换的好木头,又找了木匠做的。
如今屋子、院墙和院里的枣树都对,可是她家院门怎么换成了普通木门,院墙上还都是用灰乱涂乱画的白印?
赵云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家大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
院里走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背上背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孩,为了防止孩子掉下来就用绳子绑好了,身前还跟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
看见她出门以后准备转身关门,赵云香赶忙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孩子,你是谁家的,你家大人呢?”
这女孩干瘦干瘦,两条胳膊上一丝肉也没有,只剩下骨头,摸着都硌手。
“你,你是谁呀?”乍一看见陌生的面孔,还上来就按住了她的手,女孩满脸惊恐。
但是好在赵云香面善,语气也只是询问,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女孩才没惊叫出来。
她怯生生地道,“我家里人在地里上工呢,我奶奶在家。”
赵云香满脸疑惑,“你住这?这是我家,你们怎么会住在这呢?”
还没等她问出别的,这小丫头听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还边叫,“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一直都住这,你是人贩子!”
赵云香被她这一嗓子喊的莫名其妙。
她一哭,地上的小孩也跟着哭,然后背上的小孩也发出嘹亮的哭声,几个孩子比着哭,声音顿时响彻了整条街。
院子里当即传出一声怒吼,一个手持菜刀的妇人就冲了出来。
“哪来的人贩子?我剁了你们!”
粗壮的手臂把菜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就想用气势把人吓退了。
但是一双胳膊抡圆了以后,她才发现外面的人好像是三个女的,不像是人贩子?
“你们都是什么人呀,趁着我男人和兄弟上工时候欺负我们家孩子,当我们一家子是泥捏的呢!”
赵云香也气的不行,她好好的家这是住进去什么人了?这帮人是强盗吧,看别人家空着就搬进去!
“我还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呢,我们家这房子虽说空了几年但也没打算让别人住,你们现在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派出所告你们!”
她原本就累的不行,这下子又被气到,缓了很久都缓不过来。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屋主?”那妇人一听狐疑的打量着三人,“那沈家老大沈伟民是你什么人?”
兰欣听出了端倪,一把将她手中还举着的菜刀挥落地上,“沈伟民是我爸,这是我妈,你们现在住的是我家的房子,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那妇人被兰欣打了手腕,一脸气愤,“我们租房子是交了房租的,你们回来就回来,整的跟谁欠你们似的干啥?”
“租房子?我们都七八年没回家了,什么时候把房子租给你过?”
“你们一家子丧良心的!开始一年15块钱,现在都涨到18了,钱都给你了,收了钱还不认账!”
赵云香气的眼晕,被周玥一直拍着后背才勉强站立。
兰欣看着对方张着大口还欲再骂,也不耐烦再听了,“妈,别听她胡扯了,先去报公安吧。”
“走!我们去报公安!”
这个年代村里权力最大的是村长,按理来说有事应该找村长的,可是赵云香基本没跟村里打过交道,跟村长不熟。
更何况这人在村里住这么多年了,她怕村长包庇,而且这么恶劣的问题,也只有派出所才能处理。
来回走两趟是能累死个人,可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能怎么办?
要是等到天黑了,她们三个女人还真能和对方一大家人对峙不成。
想到这里,赵云香的步伐更快了。
“你们这一家什么人呦!收了钱不认账,你们爱去不去,我们没犯事儿!”
妇人扶着门,看见这三人是真往村口走,心里也慌。
她低头狠踹了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女孩,怒道:“没用的死丫头,哭什么哭,快去田埂里把你爷爷叔伯都叫回来!”
没人不怕公安的,更何况还是个村妇,嘴上说着不怕,其实她两条腿都软成了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