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洹息神君,阳瞿神君。”
“媌云神女。”
水明漓推开房门便看到楼下他的两个师兄在和一位女子打招呼,不由得僵在原地。
她,她怎么来了。
“阿漓?”有苏灼听见门响,一出来便看到水明漓直勾勾的看着楼下的女子。
“谛水神君,炁水神君也在。”媌云听见动静看过来,笑着道。
有苏灼还礼,水明漓一动未动。
“小五,下来吃饭了。”东离摆摆手。
“嘴怎么回事?二师兄看看!”寂缈心疼的捏着水明漓的脸左看右看。
有苏灼不自觉的捏紧筷子。
“不知道,可能磕着了。”他没心情管嘴疼不疼,看着多出来的女子,水明漓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
“洪荒路途遥远,媌云神女怎么来了?”东离问道。
寂缈嘴角微抽,神色有些古怪,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师尊呗。
媌云面容有些红,“左右无事,正好看一看帝君。”
说完,目光却看向水明漓。水明漓抬眸淡漠看她,媌云心中咯噔一声。
捏着勺子的手慢慢搅拌,迟迟不肯入口,有苏灼见状坐正身子。
东离皱眉道:“只怕神女见不着师尊,师尊从不见来客。”
媌云神女轻咬唇瓣,面露羞涩,“我来时已经传信给帝君,帝君说可。”
搅动着勺子的手顿住,水明漓垂下眸子,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有苏灼收回视线,眼底的光跟着暗下,凤眸爬上一丝落寞。
东离睁大眼睛,“师尊竟让你上太荒?!”
众神看来,媌云神女又羞又甜蜜的点了点头。
东离和寂缈对视一眼,有些狐疑,随即明白过来。想是这媌云神女又想了什么幺蛾子,让师尊报恩,不得不允她进太荒。两位神君神色都冷下。
“既如此,神女休整一番,我送神女上山。”寂缈淡淡道。
媌云神女要上太荒,他在太荒一千多年,师尊何时见过外客。还是为了气他,故意许她上山?又或是,他们本就有传音往来,只是被他横插一脚?师尊,师尊真的喜欢她?
嫉妒疯狂的乱窜,水明漓越想越觉得胸闷。明明师尊是他的,只疼爱他一个,可现在呢,一个劳什子的媌云神女,师尊便不要他了。
水明漓捏着勺子,睫毛遮住被狠狠推开呵斥的那些难堪。
“洹息神君,不如让谛水神君送我上山吧。”媌云当作看不见寂缈的神色,轻笑着看向水明漓。
只是那眸间带着丝莫名的意味只有她和水明漓才明白。
水明漓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既如此,便依神女之意。”
五座神山勾结相扣,簇拥着碧玉簪似的太荒山,在袅袅云层中若隐若现,仙气缭绕,激荡的瀑布直垂而下。
“谛水神君。”
水明漓脚步不停,并不回头,“神女请说。”
“有些话,媌云不知当不当讲?”
“不知就别讲。”
媌云似没料到私下他会这么难说话,盯着他的后背突然轻笑出声,“七千多年前,有位小神仙勾着自己的师尊与自己合俢,后来,事情败露,为四荒不耻,一个堕魔被斩杀,另一个灰飞烟灭。不知,谛水神君怎么看?”
水明漓停下,偏头勾起唇角,带着明显的蔑意,“我看你不要痴心妄想。”
果然!媌云心中震惊,没想他竟真的对自己的师尊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媌云急急道:“谛水神君,你知不知道若是传出去神界会怎么看帝君!”
“与你何干?”水明漓笑意淡下去。
“你!”
水明漓回身,低头看她,手指捏上那光洁的下巴,极认真的细细打量,“倒是尚可。”
媌云被这打量货物的轻蔑目光和轻飘飘带着莫名意味的语气惊的呆住,再看少年绝色的容貌,咬着唇瓣狼狈的别过头。这个少年就是个披着乖巧可爱实则凶狠又占有欲强的狼!
水明漓慢吞吞的擦手,将帕子狠狠碾在脚下,“不是要找我师尊吗。神女,请。”
荷花池的凉亭下太荒大帝已经在等,玄龟看见那抹白,立刻飞快的捯饬着短腿迎他,水明漓将它抱起举了举,随手掏出一块糕。
目光扫过少年那有些破皮的唇瓣,睫毛轻垂敛下心绪,对着媌云神女道:“坐吧。”
“多谢帝君。”媌云脸上泛起红晕,柔顺的坐下,又扶了扶裙摆。
“坐吧。”
这声自然是对着水明漓说的,水明漓看着对坐的男女,道,“不用,徒儿站着就好。”
帝俢没再说话,添了一杯茶,手刚端起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接过。
“帝君,我来吧。”媌云接过茶杯放下,又再次伸出手。
帝俢僵硬一瞬,“不用。”
两只手同时握住茶壶柄,帝俢下意识松手,'砰!'的一声,热水飞溅,水明漓被烫的退后两步。
“好痛!”媌云捂着手惊呼出声。
帝俢手掌带着神力虚虚拂过女子烫红的手上。
这短暂的动作却击溃少年,本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水明漓捏紧手指,连玄龟在扯他的衣衫也没察觉到。
媌云神女贝齿轻咬着唇,面色微红,又关切的看向水明漓,“谛水神君无事吧?”
水明漓不着痕迹的背过手,冷淡的睥她一眼,“神女无事就好。”
又对着太荒大帝恭敬道:“徒儿还要巡视,便下山了。”
太荒大帝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水明漓扯出被玄龟咬着的衣裳,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在少年转身的那刻,帝俢神色也跟着暗下。
手指拂过,冒着浓郁仙气的木盒浮在眼前,太荒大帝淡淡道:“这是你要的几株神草。媌云神女请回吧。”
媌云神女低头看看手,想到方才怪异的气氛和他们的神色,她若再看不出便是傻的了,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方才那杯茶,不是给她倒的……
按下心中的震惊,媌云委屈的说道,“媌云赶了许久的路,帝君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吗?”
太荒大帝面容平淡的看着她,“那日神宴,是吾不对,这些神草和一些孤本医书聊表歉意,还望媌云神女见谅。”
顿了顿,不顾女子泛红的眼圈,继续道:“吾曾说过,对你无意,媌云神女莫要再把心思放在吾身上。你父亲安元神君对吾有恩,吾自会报答,不必你一再提醒。可你若一味挟恩图报贪得无厌,别怪吾不留情面。”
话音一转,男子声音冷漠下来,浸着冰,“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若是再背着吾同他说莫名其妙的话惹他生气,吾便扒了你的皮。”
以往,不论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男子都不会说什么。可今日,仅仅因为她在谛水神君面前说了几句话,这个男子竟,竟如此不留情面。
媌云毫不怀疑,若有下次,这个男子真的会扒了她的皮。
她脸色惨白不可置信仰起头,“他可是您徒弟!您竟然竟然……”
看着男子沉下的脸色,她惊慌的合上嘴。她原以为是谛水神君胆大包天起了心思,没想到,没想到他竟也……
帝俢眸色冷淡,“媌云神女,你知道,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媌云擦去泪珠,失魂落魄磕下,“帝君今日之话,媌云自当谨记。只是洪荒路途遥远。这几株神草若是放久了,药力只怕会减弱不少,太荒灵气浓郁,还望帝君允我炼制完再走。”
帝俢冷漠的看着她,许久,他起身道:“自便。”
说罢,直接扭头离开,竟是不再管她。玄龟也跟着追去。
女子跪在地上,唇角轻勾,露出一抹恶毒扭曲的笑意,纤细的手指摸向木盒,“好不容易得来的神草,媌云定会好好炼制的。帝君,您一定想不到吧,在这些药里,有那么两味将来可是要用在您这宝贝徒弟身上的。”
声音似风轻,带着快意的报复。
漂亮的眸子浸着凉凉的湿意,水明漓把玩着'不要',心底杀意一股一股的涌出来。蓦然,他唇角弯出甜甜的笑容,一滴泪珠跟着落下。娶妻?生子?呵。
师尊想要孩子?孩子。是,他生不了。可只要他水明漓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旁的来给他师尊生孩子。不许。
水明漓抬头看向那座神山,声音冰冷,挟霜裹雪,吐出两个字,“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