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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继续管了?

说的这个事,自然是指将焚兰教驱赶出城的事。

可这件事,在桂诣川的角度来说,是驱赶,是尽量要通过商谈促成的事,但在皇帝和太后的角度……

那就是江湖邪教,安个罪名,清剿殆尽。

不行。

桂诣川叫住要离开的内侍,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我一直在值房等候,陛下有空了叫我即可。”

内侍走了。

桂诣川的表情褪了下来。

高直在旁边挠胡子。

“哎,犯不着……犯不着。”他摇摇头,“和郑相公在里头关了一个时辰,你这时候去,不就和在火药桶边上玩炮仗吗?”

桂诣川看了好友一眼。

黑衣黑发,一张冷峻如崖的脸,露出几分好笑的神情。

“下着大水,怕什么火药桶?”

哪怕有着弟弟这一层关系在,高直和桂诣川的也是因为皇帝登基后,同为千牛卫外出执行公务才熟识起来。

他见过桂诣川刀光剑影中与人较量生死的模样,也见过他为情报出入勾栏瓦肆被人传出浪荡名声,却没怎么见过他露出为难或无奈的样子,哪怕是江州圈地,那老汉儿子被人打死,他后来再去安抚之时,也不会像今日这样。

不像今日这样,像是面对庞然大物时的无奈与无力。

“这事有这么严重吗?”

高直嗅出一丝不同寻常,关切地问。

“若是一件两件,自然没什么。可是在这样的节点,桩桩件件的事,都齐齐冒出来……”桂诣川凝眉,“让我觉得很是不安。”

旱灾并非并非一时半会,定州已有半年未有雨水,夏日焦土,三个月前已经有不少人死于酷热和干旱;也正好是那个时候,北地来信请求入京觐见,商谈通商事宜;而正好也是那个时候,金虎帮的人在京中搞出事情,也慢慢有了焚兰教的踪迹。

古怪的村子,浑身是毒的主教,过于充沛而足够怜悯流民的财力,这些都让焚兰教看着不如其表面说的“布施众生”那样简单。

他们或许有阴谋,但未有定论之前,任何处置都是刺耳的。

桂诣川看向皇城高处。

他不希望。

不希望那位也变成那样。

“你……”

高直叹了口气。

“你心思就是重!还爱往坏处想。旱灾是天灾,北地想发财……江湖帮派周游活动,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或许其中一件两件的,可能会有关联。但你要说这些都有关,可能后面还有什么类似阴谋的东西——”

高直摸着下巴,表情有些纠结地看着他。

“你真的,还要在这继续等吗?”

……

-

-

入夜了。

宫侍攀着梯子小心翼翼替换下被雨水打湿的廊灯,皇城一点点亮了起来。

雨声稍息,屋内的火炉只剩一点余热,高直没有离开,抱臂靠在长椅背上盹着了。

桂诣川手搭在腰侧,在檐下立了许久。

身为千牛卫,有宫中带刀的权力,他手按住的地方,便是名为“千牛”的御刀。

刀鞘刻着流畅的云纹,刀柄还有一枚青石的流苏做装饰,这是皇帝亲卫专有的配置,他与高直等十二人千牛卫皆有,配上暗嵌银丝黑袍乌帽,一种显贵而冷酷的气质自发出来。

桂诣川却很少用这把刀。

哪怕与高直,受皇帝之命,大半年在外,调查各类贪污、圈地等情报,明明以刀开道,即可便宜行事,他却鲜少用它。

高直有次笑他,霞山一身本领学来,十四在猎场箭技惊艳四座,将众子弟教训得落花流水,那么好的本事,却在执行任务时慎而慎之,哪怕是刀剑与人相接,也从不是用这把千牛刀。

桂诣川便玩笑道。

见刀如见陛下,出门在外,想要自由些,还是少见一些的好。

出刀容易收刀难。

七八岁时,有人上山找师父比试,那人手持剑如虹,师父那老头却是赤手空拳,来回过了一百多招,最后把人打败了,对方又是恼怒又是气愤,觉得清一道人是在羞辱他,忿忿下山,此后每年都来挑战一次,每次都是如此结果。

桂诣川不解,问清一道人为什么不直接用剑击败他,省得他年年上山来。

老头子笑呵呵地摸着胡子。

出剑容易收剑难。

我若无杀伐之心,何用杀伐之器?

……

“桂大人。”

桂诣川看着匆匆走来的内侍,心里叹了口气。

“书房那边事已了了,咱家也将您在此等候之时告之陛下,只是……”

高直醒了,也走了过来。

“只是陛下一日忙于公务,深感疲惫。天色已黑,不久便是宫禁,桂大人不如改日再来吧。”

桂诣川点点头,一边谢谢内侍,一边招呼高直打道回府。

“你呀。”

高直拍着好友的后背。

“如今的千牛卫,领的是虚职,除你我之外,其他十人,都是高门子弟,平日只在节庆时作为陛下门面出场。我是想着干出点实事,好有升迁,为高家挣上点荣光——但你不同,你家已经是时代簪缨了,父兄皆是朝中要员,但你还是不怕苦不怕累,与我一道领了陛下密令,这些年东奔西跑,调查那些事……”

高直又低下声音。

“可到头来,都是小打小……哎,你懂我意思吧?我是说,若你真想做点什么,例如你说的铲除异教的事,你就先听陛下的,先升个官,手中握有些权力,那样不管说话做事,都有人听,是不?”

高直长篇大论一番,但方方面面都是出于为好友打算。

“我知道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就像我那个弟弟,也是如此,就爱和算盘打交道,一身铜臭……我们拿他是没办法,但话说回来了,你和姜家那位姑娘,互相有意,就没想过改变改变想法吗?姜家那位的父亲不是一般人,家世背景他大概都不看在眼里……可就像我和高佑说的一样——你若有前途,那还是更好的吧?”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顶着铺天的雨水,上了马,咯噔咯噔驾离皇城。

天气恶劣,冰冷的雨水令人哆嗦。

“瞧他们。”

高直叹着气,看着那些还在扫水的仆从,为了维护皇城的明净肃穆,他们不分昼夜地进行清洁。

“或许我们和他们也多少不同。”

桂诣川应道。

两人一夹马腹,徒留水花和雨水,在白玉石路上消失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