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令宜不太能搞清楚状况。
……这个吴越，一副大惊小怪的是怎么回事？
她直接忽略，越过吴越看向季无常。
……这个季无常，怎么胳膊还打着绷带？
姜令宜压下自己诧异的表情，同时忽略对方略带阴沉的模样。
“季公子，”她端起矜贵的笑，声音却高昂得能让附近看台上的人都听到，“你还记不记得，棋盘街上，她姜衡拦住了你的马，并蛮不讲理与你争执……”
季无常此人睚眦必报、最好面子，鸡毛屁大点事儿也必须抓住不放，国子监有个家境一般的官家子弟，因为打碎了他的笔洗，被他欺负得退学，对方却不敢追究。
这些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姜令宜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见到对方便赶紧喊住，就希望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能爆发一些什么。
但凡发生点什么，不管是坐实姜衡怪力泼蛮，或是……与吴越有几分不清不楚——那就可以绝了姑母让她与自己一起进宫的念头了吧？
姜令宜心怀期待看向他们二人。
季无常皱了皱眉头，看了姜衡一眼。
“她？谁？不认识。”
“……”
姜令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认识她？！”
一直没说话的姜衡开口了：“堂姐，我就说……”
“……那天棋盘街那么多人看到你们发生争执，你说你不认识她？”
姜令宜差点稳不住自己的仪态，就要过去拽住季无常。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季无常翻了个白眼。
“姜令宜，你少和我们来套近乎。”
“……”
一句话说得她脸上憋红，咬牙切齿。
“那你呢？！”姜令宜转向吴越，“你总认识她吧？他睁眼说瞎话，你难道也一样？”
刚刚他可是跳出来维护姜衡的，这总没跑了吧？
“啊？”
吴越眼神忽然放空。
“我和姜衡……是时常走动的亲戚啊。”
“她姑姑是我婶子，你不知道么？”
“亲戚之间说几句话，很正常吧？”
“……”
狗屁的亲戚！
姜令宜心里痛骂。
你和她是亲戚——你明明最烦姜罗这样的人了，还能称呼她一声婶子，还能和姜衡成了亲戚？
她转向姜衡。
“姜衡，我劝你最好……”
“令宜！”
姜顾冬在一旁喝断她的话。
平日里他最是宠溺这个小女儿，刚刚那样的场景和作为，明知道自己妹妹知道了会不高兴，依旧放任她自作主张，哪知却是碰一鼻子灰，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如此大脸……
他甚至能想象到看台上那些扇子底下遮掩的笑脸。
“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低低恨声道。
“……快点走吧！！”
拽着不情不愿的女儿迅速走向另一边的阴影中。
姜衡呆站了片刻。
那头人声鼎沸，对战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姜令宜是要为难你吗？她……”
吴越走了过来询问。
姜衡摆摆头，注意力全放到季无常身上。
她来来回回、上上下下，非常着重地看了看季无常的胳膊。
“季无常。”
她嘴角勾起。
“你又欠了我一回，知道不？”
“我什么欠你一回？！”季无常眉毛竖起来。
“就刚刚。”她悠悠说道，“姜令宜在太后面前就提起这事了，而我出于道义，什么也没说，才让她误以为我是心虚不敢搭话——”
“——你说，若我当时就说出那匹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你会怎么样？”
季无常眼睛眯了起来。
“……哼。”他恨恨道，“姜令宜那个……”
“所以你这回就是欠我了，是不是？”
姜衡歪着头看他。
“不然刚刚怎么知道看了我一眼，就说我们不认识呢？”
……
这女人真是让人牙痒得很！
虽然。
季无常不得不承认，他刚刚听到姜衡守口如瓶时，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嗯。”
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那我提个简单的要求，你如果答应了，今日这事就一笔勾销，我也不会提起——怎样？”
“……哈？”季无常一脸吃了大便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要求？”
“就是……”
姜衡吸了口气。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或者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季无常，说什么……”
她模仿起季无常的神情语气。
“‘女人就是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是女的’……这种话——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把你性别歧视的想法捂死在心里。”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季无常暴喊，“你凭什么管我说什么……”
“什么是‘性别歧视’？”吴越问。
“就是——”
姜衡想了想。
“就是一旦有什么问题，不去找症结，而是归因于这个人是男人或者女人。”
吴越陷入深思。
姜衡看向季无常。
“只是让你平时少说几个字，帮你纠正一下说话的毛病，又不用你上台和北地武士打一架，有这么难答应么？”
“……你这是要限制我的言行！”季无常大喊，“你凭什么……”
姜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凭什么，就凭你被我抓住了这一点，你不答应我就把不住我的嘴。”
“……”
今天的姜衡让格外多的人咬牙切齿。
“……好，我答应你。”
姜衡点点头。
“嗯。你可得记住了，我要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又是那么说了，我的嘴也把不住门哦！”
“……”
两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明明伤得是胳膊，怎么还瘸了呢……”
姜衡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笑了。
“难不成是被我忽悠瘸了？”
……
“那是自然。”
旁边忽然想起一个人的声音，让姜衡跳着回头。
“对不起。”
很突然。
未等姜衡开口，桂诣川来了这么一句。
玄衣公子负手而立，目光垂落。
“我现在才意识到，那日我真不该说那样的话。你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挡在你前面。”
“……桂公子。”
姜衡感觉自己噎了一下。
“你——你都听到了……？”
她现在见到桂诣川，莫名有些紧张。
“对，我在那边看到她们把你围住，就……”
桂诣川说到这里，顿了顿，失笑地低下头。
“正如我之前说的，你不需要别人站在你身前……”
他说。
“他们只要在你身后，支持你，相信你，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