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同是女子,从头到尾对那位宴倾姑娘却满是指责,毁了人家的名节还不够,竟然还串供诬陷?厉害啊。”
顾江无奈地摆手。
“嫂夫人知道的并不多,我家烟儿说的其实是有理的……”
“放屁。”顾千尘冷冷怼了他一句。
郑夫人没忍住笑出声来,惹得顾辰面子险些挂不住。
严氏顺势扭着身子,对着郑夫人直直跪了下去,惊得顾江赶紧起来扶,却被郑夫人打断了。
“顾侯,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夫人,那么看着你兄弟郑成的份上,先坐回去吧。”
他的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严氏抬着帕子,矫揉造作地擦着眼泪。
“夫人……我不过是妾室,哪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早就听闻夫人并不喜欢家中将军的妾室们,怎得如今在我家还如此苛刻?”
郑夫人面色不变,笑吟吟地驳斥回去。
“贱妾和家中的奴婢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爬上过家中主君的床而已,若是再不安分一些,活活打死了也是我占理。”
“严氏你倒还真是个没脑子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家中有四个妾室,都是正儿八经从将军老家抬过来的良妾。”
她咬字极重地说出了下面一句话。
“是将军功成名就之后,我做主抬了她们进来伺候他,可不是早先勾结后挺着大肚子才进来的。”
郑夫人有了嫡子嫡女之后,便懒得伺候家中男人了。
她做主,抬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将军旧相识过来,给他做良妾,这些女子大多家境不太好。
后宅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每日里做的事情,不过是收拾这些贱妾的事情。
后宅如严胧烟这般的女子,郑夫人早已收拾了一大屋子了,她们什么做派什么目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提到严胧烟入府的事情,二人总是不好说什么的。
这件过去的丑事,被人翻来覆去地拉出来讽刺,光是最近这段日子就已经听了好几次了。
严胧烟心中虽恨,但并无办法。
她低眉顺眼,安静下来,没了那些扭捏的动作。
顾江叹了口气,有些丢脸地低下头。
早知道当初真应该忍一忍的,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后,直到现在都不安宁。
终于静了下来,郑夫人这才看了一眼庶子。
他主动走上前去,却是跪在了侧面顾千尘眼前。
顾千尘站了起来,吓了一跳。
庶子抽咽着开口。
“小侯爷,实在对不起,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我埋下的祸根。”
严胧烟竖起来耳朵,心中窃喜。
这郑夫人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带来的庶子竟然说起了这样的话。
那宴倾难不成还跟这个男人有一腿?那可真是热闹了,同时吊着三个男人!
顾千尘要去扶他,郑夫人咳嗽了两声,他的动作便停住了。
庶子这才解释着。
“那年,宴倾姑娘正是因为我酒后失德,才被我划伤了脸……那时候我对她一见倾心,酒席上图谋不轨。”
“可她是个烈性的女子,从来不以身伺候这些达官贵人,庐州府那一代的官员都是明白这个规矩的,偏我是游玩路过,不知这个道理。”
“三番两次被拒绝,恼羞成怒之下,借着酒劲我拿着刀便划划了她的脸……她对全庐州府的贵人都不屑一顾,怎么可能看得上周建这种货色?”
周建大怒,注意力全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种货色?我怎么了?”
顾千尘单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脚把人踩在了脚底下,“你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
他转头,“继续说!”
“后来,我家嫡母及时赶到稳住了场面,因宴倾姑娘名气不小,害怕事情闹大了连累父亲,母亲就掷下万金,由庐州府甄知府、许通判等人出面,赎了宴倾姑娘。”
“事后,有不少几位官员都是有意要留下姑娘的,奈何她死也不愿意委身给人家当官的做妾,索性一走了之,回了老家。”
他言语之中提到的人,都是偌大庐州府的大官。
这等江南富庶地带的官员,分量堪比京官。
如此多的人都将一个小小女子捧成头牌,足见她有多受欢迎。
而她拒绝了那么多人,自言不愿做妾,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周建……
顾江理顺了话里面的道理,这才明白,他的这位嫂夫人今日上门来是提点他的。
她最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眼睛里面容不得半点沙子。
也不希望,一个女子因这种事情被白白误会而说不清楚。
顾江再看着严胧烟的时候,心中也是无奈的。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郑夫人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究竟是护不住她了。
顾江叹息,点头道。
“劳烦嫂夫人跑这一趟,今日还得多谢你上门来说明了真相,否则白白冤枉了一个女子,日后得知真相后,我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郑夫人心中冷笑,男人的屁话能相信就怪了,但她依旧面不改色。
“既然说明白了,该罚的人赶紧处理了,今日也在这里给你们家做个见证,日后如果有人造谣说闲话,我也能帮着反驳两句。”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严胧烟的脸色,又刻意提醒。
“顾侯,你和我家将军兄弟一场,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顾千尘把眼前的人扶了起来,把这婢女也扶到了一侧,唯独周建还在地上跪着。
他做的那些祸害良家妇女的事情,早先在他爹的地盘上没人处理,现在可容不得他逍遥法外了。
二人一齐看着顾江。
那禁军的指挥使也走了过来,忽然开口。
“今日特地带了记录的文书先生来,就在外面,厅内发生的事情已经一五一十地记下,只等顾侯给个结果,一会儿就要上交陛下复命了。”
严胧烟惊呆,软瘫在了地上。
这也行??禁军来了就算了,又来了一个郑夫人,如今又有文书先生记录了一切……
怎么这一切都好像是提前计划好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