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
百长的话清晰地吐在他耳畔，像是长官对士兵下达命令一般，尽管语气是温柔的，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
“这是什么？”千远非常平静地问。
“大概是……‘药水’?”百长俯身，靠近千远，目光微微下移，看到他葱白而沾满黏液的手放在平整的深色床单上，此刻正因内心隐晦的不安而微微抓紧。
百长拿着玻璃杯的手不禁摩挲了下杯壁。
那上面……一定都是自己的气味。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笑道，“你不是对我的模样很好奇吗？喝了它，你就可以安全、放心地直视我的容貌。”
“我不骗你。”
如同毒蛇蛊惑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百长用同样惑人的语气，来引诱千远喝下杯中未知的液体。
千远思忖了半晌，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在对方温和似水的话语里越搅越浑，嘴不自觉张开一条缝，舌尖很快就触碰到一抹冰凉。
『这些黑乎乎的液体真的能喝吗？感觉它是活的诶，表面还有东西在动，跟沸腾了一样』
弹幕飘过，千远原本微微涣散的瞳骤然凝神，在触及到凉意的一瞬间，猛地咬紧牙关！
可那些液体的速度更快，几乎在发觉千远回神的刹那便“活”了过来，疯狂地涌入他的口腔，侵占他的呼吸，严丝合缝地贴着微缩的舌头，从舌尖到舌根一路滑过，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落入食管，坠入腹中。
“唔……！”
「玩家［千远］ san值-5」
「剩余san值：95」
千远紧咬杯壁，将还未来得及探入的“液体”数尽挡在牙关外，而后挥手，一巴掌拍开紧抵着他嘴唇的水杯。
“啪——！”
玻璃杯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倾洒而出的液体在地面上茫然地探了两下头，随后飞速向百长爬去。
“噗咳……咳、咳！”千远偏过头，张着嘴，试图把还含在嘴里的液体吐出，可那些液体却死死攀住他的舌头，一点点朝喉咙深处游动。
他大口大口喘了会气，喉中的异物感还未消失，下一秒，两根修长的手指便强行塞了进来，抵住他即将闭紧的齿贝。
脸庞扳正，下颚被宽大的手掌强制抬起，百长眉眼微垂，唇边的笑意浅淡到几乎消失。
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温热触感，他不禁低声感叹，“……真软。”
随后，手指抽出。
一个吻覆了上去。
“……？”
视野的蒙蔽将其他感官知觉无限拉大，千远体会着唇上的柔软，清晰地听到对方热烈鼓舞的心跳，浑身都被对方的气息包裹，一时间大脑竟有些宕机。
这是……接吻吗？
虽然了解不多，但在现实世界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千远经常看到身份尊贵的一男一女或两男两女做出这种动作，并露出愉悦、享受的神情。
而那些被圈养的“宠物”们在讨主人开心时，也都会主动献上一个绵长的吻。
他所处的世界充斥着欺骗、暴力与色欲，仿佛整个宇宙的恶，都汇聚在了这一方小小天地。
即便千远从未主动去理解、触碰这些事，关于情爱，他还是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
出于生理本能，接吻应该是件让人开心、兴奋的事情。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莫名泛起一阵酸涩，激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
……悲伤？
为什么要悲伤？
他没有感情，又为什么会悲伤？
这种悲怆到连灵魂都在颤抖，心脏似被切割成碎片的情绪，究竟是他的，还是——
千远听到自己在心里问百长。
——是你的？
是你在悲伤？
『……啊？主播怎么亲上了？』
『这不对吧？这不对吧？？？』
『为什么亲上了？主播怎么亲上了？主播怎么亲上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
『这不对吧？这不对啊？』
『不对，不对，不对』
『这不对吧？为什么他俩亲上了？？？这不对啊』
『不对』
『不对』
『分开』
唇齿相交，舌尖纠缠，空气被数尽掠夺。
有什么东西趁机流入，千远试图拒绝，却被对方吻技带动得只能被迫吞咽；他伸手去推，却又被对方反攥住腕骨，双手牢牢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极致缱绻又富有侵略性的吻。
缱绻到宛如一片汪洋，将神智卷入深海，揉成零散的碎片，沉入深沉的海底；侵略得仿佛一头饥饿无比的野兽，内部每一处都不愿舍弃，恨不得将他整个吞噬殆尽。
直到不知名的东西终于停止渡入口中，百长抓住千远手腕的力度才稍稍松懈，狠厉的亲吻也逐渐变得温柔。
「玩家［千远］ san值-30」
「剩余san值：65」
千远的大脑昏昏沉沉，一时间只能听见对方在自己唇齿间翻搅时，发出的黏腻水声。
最后，在千远快要窒息的前一秒，百长终于停止动作，放开了他，压着的唇瓣也与对方分离。
“抱歉。”百长一边解下蒙住眼睛的绸缎，一边说道，“我本来是想用温和点的方法解决问题，但你的抗拒……激起了我体内不稳定因素。”
绸缎摘下，千远双目紧闭，胸膛起伏，发出细微急促的喘息声，眼尾还挂着一抹嫣红。
感受到光线袭来，他并没有着急睁眼，而是感受着胃中的翻涌，又问一遍：“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
“我一部分本体。”百长回答。
这次他没有隐瞒。
他的手抚上千远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双腿，脸上重新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没有味道，但就是感觉非常恶心，对吗？”
“原本想用水稀释本体的浓度，让你一点点饮下，这样会舒服些。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百长坐在床边，将失去行动能力的千远捞入自己怀中，垂下眸子，虔诚而专注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不起，我是天生被恶心包裹的怪物，请你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好。”
“虽然过程会有些难受，但只有这种亲密接触、传递、吸收的方法，才能加强我与分身之间的联系，以及……它的活性。”
“在那之前。”
百长收回抚着千远双腿的手，搂着他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用一种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看我一眼吧，阿远。”
“我已经不危险了，不会再扣你的san值了。”
“……”千远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睁开眼眸。
仅一眼，他便愣住了神。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极其俊美的面容。
俊美到千远无法从脑中搜索任何词来形容。
他的五官完美无瑕，像是被创世主一点点细心雕刻而出，挑不出一点错处。眼眸深邃而狭长，眼尾带着上挑，笑时温煦如春风，眉一压又满是威严，左眼的一颗眼下痣，更是为他平添几分魅惑。
他披着白大褂，身形修长，左边衣袖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流畅小臂，不用看全也知道，隐藏在衣裳下的，是一具身材极好、极富有爆发力的躯体。
过肩的乌黑长发随意披散，灰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直视眼前之人，眼中仿佛有旋涡在流转，像是要将对方的身影拉入无尽深渊。
见千远没有反应，百长悬起的心紧张到止不住战栗，面上却依旧要保持微笑问道，“还满意吗？”
发型，脸，着装，再配上他优雅低沉的声音。
清俊儒雅的感觉扑面而来。
看到他的第一眼，只觉得对方是如此得温和而无害。
“……”千远默默挪动视线，避开他专注而炽热的目光，“还好。”
百长的手臂进一步收紧，两人的距离缩近，胸膛彼此紧贴，“只是还好？”
他没有天生人脸，这副容貌，是他在浏览无数面庞，猜测千远会喜欢的类型，经过无数次修改与微调后，才创造出的，比较满意的一张脸。
包括躯体，也是在数不清的摧毁重修中，才创造出来的。
毕竟，他的千远这么美，只有无上的容貌，才能够配得上他。
“……”
千远细细感受着对方加速的心跳，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嗯，还好。”
“……我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