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祸福相依,她俩皆是……”孙新对鲁智深的调侃抱以苦笑,见两位夫人快速走近闭嘴不言,却做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众人看了立刻明悟过来,无不纷纷打哆嗦。
“哦,提辖若是苦恼,那随我出家?”鲁智深趁势拉人。
女人颇为不善的声音传来:“哼,和尚休要胡说,我家郎君岂能被你诓骗?惹怒了我,掀掉你的寺庙!”
顾大嫂冷冷看着鲁智深,抱有极大的敌意。扈三娘目光凶狠:“就是,保证让和尚你先吃我几刀!”
“哎哟,好生厉害!”鲁智深惊呼连连。
“大师,现在看到了吧?”孙新无奈地摊手。转头看向两位夫人:“不可造次,这位便是我常常说过的花和尚鲁智深鲁大师,玩笑话,你俩莫要当真?”
“那你不早说!”两女到了近前,瞪了自家男人一眼。随即恭恭敬敬地向大师行礼:“小女子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贤夫人有礼了。”鲁智深双手合十行礼。身边,武松忙上前见过:“武松见过两位嫂嫂。”
“她醒了吗?”孙新询问顾大嫂,见两人同时摇头,看向武松:“二郎,我等赶来的时候,只有一女人杀出重围被救下,受伤昏迷,至今还未醒来。”
“当真?”武松听了又惊又喜。
“那是当然,走!”孙新笑了笑,索性领着武松,鲁智深等人到了马车旁,看到昏迷不醒的红裙女人。
“多谢提辖搭救,此恩必不相忘。”武松深深向孙新行礼。无论是动作还是话音比之前要更加真挚。
“二郎,不必客气。”孙新扶起武松,有些好奇地问:“兄弟,你这般心急,这些人与你是亲属不成?”
“这个……,领头夫妇是我的兄嫂。”武松犹豫后回答。
“兄嫂?”孙新纳闷!这个时候,武大郎不是死了么?
鲁智深见他疑惑不解,主动说道:“提辖有所不知,并非二郎亲属却感情深厚,从孟州投奔我二龙山。其中领头的有两人,是对夫妇,一个唤……”
“孟州?”孙新呢喃片刻,恍然大悟,抢先说道:“莫不是孟州道十字坡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夫妇?”
“正是,提辖认得?”鲁智深笑着点头。
“不认识,却听说过!”孙新果断摇头,暗叹果然是这俩。之前武松呼喊兄嫂的时候,便有所怀疑。只是没时间往那方面想,现在看来,张青和孙二娘带队投奔二龙山,中途遇到强人,几乎死绝。
这个红裙女人估计就是母夜叉孙二娘!
果然艳丽跟野蛮并存,是个凶悍的女人!
一想到救下这种人来,孙新心情复杂,既欢喜又自责。欢喜的是因此事跟武松结下善缘,自责的是多管闲事,救下这种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恶棍。
时也命也!孙新感慨命运无常,脸色难看,冷冷地说:“我素来听他人提及,孟州道上有个大树十字坡,路人哪敢过。肥的做馒头,瘦的却把去填河。”
“提辖,你这是?”鲁智深察言观色见孙新脸色变化,好奇地问。纳闷为何之前好好的,突然变脸。
孙新仿佛没有听到大师问话,直勾勾的看着武松:“二郎,我来问你,孟州道上的人肉黑店是真的?”
武松被孙新犀利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像是被某种凶兽注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袭来,心头忽地一紧。潜意识中很想否定,只是性格使然,不屑说谎。
“不错,十字坡的确是家黑店!”武松铿锵有力地说。
“哎,十字坡黑店,这些年,多少无辜的人客死他乡。”孙新答非所问,无奈地看向鲁智深和武松:“两位好汉本是热血男儿,为何与那黑店多作纠缠,据说大师也曾被放翻,险些被做了包子。”
顾大嫂,扈三娘,栾廷玉,杨雄,石秀等人没听说过这档子事。陡然听来,对十字坡好奇的同时,又对卖人肉包子倒抽凉气,齐刷刷看向鲁智深。
“哈哈哈……,也是洒家饥肠辘辘,没有防备着了道。”鲁智深脸上有些尴尬,却以大笑来掩饰。
“这对夫妇尽管杀人如麻不假,却也有几分底线。另外也非常讲义气重感情,洒家与之结交多次劝说。这不,夫妇便金盆洗手,上二龙山相聚快活。只是可惜,半途遇上这种事情,令人始料未及。”
武松是个乖觉人,也意识到这位提辖的刚正不阿。声音中有些悲凉:“当年武松兄嫂故去,世间再无亲人。途经十字坡,张青和孙二娘待我犹如兄弟,里外上下,不曾怠慢,让武松体会到亲人的关爱。后来在孟州牢城遭遇官府陷害,更是心灰意冷。也多亏了兄嫂劝诫,才赶来二龙山落草。”
“武松当然知道谋财害命,乃是丧尽天良。所以一直与大师苦苦相劝,兄嫂二人领着伴当来投。也在信中说过不再做买卖,以后过些安生日子。”武松迎着孙新的目光,不避让地吐露心声。
“这世道本就是人杀人,人吃人。当朝太师蔡京,童贯,杨戬之流,贪污受贿,剥削百姓,多少人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害死之人远比一家黑店要多。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各人心中有杆秤,我家兄嫂肯回头,那些贪官却仍在朝堂,无人管。”
“这是个浑浊的世道!”孙新不想跟鲁智深和武松讨论吃人对错的问题,那样三天三夜都扯不出所以然来。反而还会两人关系闹掰,那样便得不偿失。
不过显然两人目的是劝说张青和孙二娘弃恶从善,从这个角度来说,最后结局会不错,也是功德一件。原本轨迹这对夫妇上山后并没有杀人害命。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不能作恶,否则迟早会应验。”鲁智深望着棺材卸下车后,农夫收敛尸体,下意识双手合十,默默为这些人念诵往生咒。
孙新以前是不信命的,来到这个世界后有所改观。而且张青和孙二娘的结局无疑也证实了这一点。又或者说他这个小蝴蝶翅膀煽动,威力显现出来。
不是因为他,孙新不会去剿匪。王江,董和还在登州鬼混,也不会跑到青州,他俩要是不来青州。张青和孙二娘便不会遭遇强人袭击,几乎死绝。王江这撮鸟也不会又碰到他,再一次狼奔豕突……
一切的一切,放佛冥冥之中有注定,天要收恶人。
“提辖,其实孙二娘也是个苦命人,被官府逼成这样。”鲁智深阿弥陀佛一阵,又看向孙新感慨。随即把孙二娘之所以性情大变的原因娓娓道来。
原来,孙二娘上面还有个姐姐叫做孙媚娘,父亲是金盆洗手的马匪山夜叉孙元,那时母亲也在世。一家人过着男耕女织,平平淡淡却很幸福的生活。
不过,由于孙家两个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尤其是孙媚娘,身材婀娜多姿,容貌绝色,天生狐媚之相。惹来城里县令公子屡次调戏,直到孙媚娘突然失踪了一晚上,第二天归家时衣衫凌乱,精神失常。趁家人不注意,留下一封遗书,跳河自尽。
原来是被县令公子掳掠走了,玷污!
孙元状告官府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却被打得奄奄一息。孙二娘她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一命呜呼。家中大小事务全是十五六岁的孙二娘操持着。为了给姐姐报仇,找到机会用计把那县令公子骗到家中,利用蒙汗药酒麻翻了,然后杀死分尸……
也从那个时候起,孙元性情大变,认为人善被人欺,开起了黑店。孙二娘跟着父亲孙元学习杀人的手法,专门劫杀为非作歹的官吏。只是由于时间长了,心态扭曲,杀心难以控制,变得杀人如麻……
马车里,孙二娘不知何时醒来,早已是泪流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