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的船到九江时,早有雷五的伙计提前回码头镇报了信。
一行人在码头镇下船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却看到袁族长、袁四爷、袁鸿泰、袁鸿亮、袁大雷、雷五、雷和尚、周阿公、秉望、周大田、周二田,还有众多族人,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多时。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亲友,舜华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她虽然不是原身,袁家村却是她的根,是她在这时代出发的地方,她早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乡,把这些人当成她的亲人了。
船一进江湾,码头上的鞭炮,就开始炸响,一直到她的船停靠在泊位上,才停止,满地红色的碎屑,跟铺了一层红毯一样。
舜华钻出船舱,站在甲板上向众人挥手招呼,等船板一搭稳,她就跨步上岸,来到袁族长和袁四爷面前,屈腿跪下来,唤一声:“大爷爷,四爷爷,华姐儿回来了……”
王衍爵紧跟着她跪下,舜华这才想起他来,忙让开一点地方,指着他说:“他是华姐儿的夫君,你们认识的……”
两位老人家本来蛮伤感的,见她介绍王衍爵的样子,又笑了起来:“认识,认识!好孩子,快起来……”
王衍爵以前称呼两人为老太爷,现在也改了口:“见过大爷爷,四爷爷!”
袁四爷的大嗓门嚷得所有人都听得见,只听他对袁族长说道:“你看看,得亏老朽把红包带在身上,孩子都改口了,你不得给个红包打发打发?”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王衍爵说:“好孩子,给你,老朽啊,早就看好你啦,你果然成了袁家村的女婿,好!好!好!”
王衍爵双手接过,低头道谢。
舜华眼巴巴地望着袁四爷,袁四爷笑哈哈道:“你没有,等正式磕头的时候,才能给你!”
“哦,还有啊?”舜华笑得大眼弯弯,脆生生地说,“那四爷爷可得给孙女儿封个大的!”
袁族长越活越精神,连拐杖都不用了,他也给了王衍爵一个红包,感慨地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元礼啊,我袁家华姐儿,是有福之人,望你好好待她……”
“元礼谨记大爷爷教导。”王衍爵接过红包,恭恭敬敬地说。
随后,从袁鸿泰开始,一众长辈,一一见过。
袁族长发话了:“今日迎接华姐儿归来,你们等正式宴客那日,再给红包。”
众人无不答应,长辈们见完,雷五等属下,又上来拜见东家,好一番问候礼让,总算启程回家。
秉望赶来了家里的马车,舜华见路上还站着许多的族人和乡邻,只好对他说:“还有许多族人没有打招呼呢,我们还是走着回去吧,马车用来拉货。”
船上的货品,自有秉良处理,舜华和王衍爵,一路往袁家村走,一边跟路边的族人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大牛哥吗?怎么?不赶牛车了?”路边咧着嘴憨笑的,是袁大牛。
旁边有人笑道:“华姐儿你不知道吧?大牛现在有七八驾驴车,雇着人赶车拉货,成了东家啦……”
“嘿嘿,托华姐儿的福……周阿公让我赶车来,给妹子拉行李……”
“那要麻烦大牛哥啦……”
又有人招呼道:“舜华姐!舜华姐……”
“这不是二丫吗?哇,两个孩子啦?咦,大的小子都满地跑了?”
“快叫姑姑……”二丫拍拍儿子的头。
“姑……姑……”
“哎呀,乖,清明,快赏!”
清明上前,给俩孩子一人一个荷包,里面除了一块小银鱼,还有南洋公司出品的水果糖。
路边的族人纷纷涌上来打招呼:“华姐儿,我是外三房的二婶子啊,这两个,是你大树哥的孩子……快快,叫姑姑……”
“好好好,清明,快赏!”
“华姐儿,这是你外八房的五爷爷的儿子,你狗蛋叔……”
“狗……叔!清明,给我叔一人荷包!”
舜华的身份,一会儿是姐,一会儿是姑,还有叫姑婆、姑奶奶的,她也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都是族人。
短短两里路,走了一个时辰还没到村口。
好不容易行到村口,只见五奶奶丁氏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急急地赶来,她是见到舜华给二丫的孩子打赏的荷包里,有一块五钱左右的银鱼儿后。
转身跑回家,把秉安的大儿子和袁鸿章抱养的小儿子一起带来了。
“五婶,你跑慢点……”袁鸿亮上前,提醒她道,“看把两个孩子拉扯得……”
丁氏顾不上回他,拉着两个孩子,来到舜华身边,先把左手边的小孩子推出来:“这是你秉安兄弟的儿子……快叫大姑……”
清明上前,给了孩子一个荷包:“里面的糖糖好甜的,下去吃吧。”
丁氏又推出右手边两岁左右的小男孩:“这是你四叔的儿子……快叫姐……”
舜华看那迥异于袁鸿章的面孔,就知道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估计是抱养的,她维持着面上的微笑,从清明手里接过荷包,递到她的小手里:“乖……”
回到家门口,舜华转身,对一路随行的袁族长等人拜道:“多谢大爷爷、四爷爷和各位长辈一路相送,等舜华确定了宴客的日子,再下贴子请各位……”
袁鸿泰代表众人表态:“一路舟车劳顿,华姐儿和姑爷先安顿下来,休息几日,再计划请客事宜不迟。”
辞别众人,舜华和王衍爵跨进家门,只见芸姨娘和周阿婆,正站在二进的门口,眼泪汪汪地望向她们。
“周阿婆……姨娘……”舜华上前行礼,芸姨娘一如继往的爱流眼泪,真是一个水做的女人。
“大姐儿……姑爷……”芸姨娘上前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走,去堂屋,给老爷太太上一柱香,告诉他们,大姐儿成亲了……”
堂屋里早准备好了祭品和香烛,堂上供着袁家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的牌位。
舜华和王衍爵洗了手脸,来到堂前,整理了一下祭品,然后点燃香烛,插到烛台上。
她拉着王衍爵的手,双双跪在蒲团上,深深地拜了下去:“阿爹,阿娘,华姐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