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拒绝了做太子妃的机会,却没有断绝与后宫李太后和诸妃的往来,她还是两位小公主的先生,十日一次,入宫为两位小公主讲课。
实际上,她更多的时间,是在为太后和后宫贵人们,讲讲外面发生的新鲜事:京城环境整治啦,改造龙须沟啦,建起了廉价房啦。
当李太后听说,陛下投资,设立和记银行,借钱给穷人买房后,她欣慰地说:“陛下的内帑,这几年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得了,哀家也支持他一下,投一万两吧。”
在场的王恭妃、李顺妃、李德妃见此,只好一人投了五千两,表示对陛下的支持。
太后对王恭妃说:“你钱不多,投个两千两,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
王恭妃闻言,跪到太后面前,抹起泪来:“说起来,还得感谢太后,你为云梦选的驸马,真是孝顺啊,这些钱,都是驸马年节时孝敬的,要不然,儿媳妇哪来的钱支持陛下?”
太后说:“这不是好事吗?你哭啥呢?起来吧,也是云梦的命好,嫁了个驸马。”
李顺妃和李德妃上前凑趣道:“太后,您老人家可不能偏心,泰顺(天台)还指望您给掌掌眼,也选个云梦那样的驸马呢。”
舜华也调笑道:“二位娘娘放心,两位小公主,都在太后心里装着呢,等和记赚了钱,太后给两位小公主大大的陪嫁。”
太后笑道:“这钱还没赚到,袁先生就帮哀家把钱花出去了,这话是袁先生说的,到时候没赚到钱,哀家可要着落在袁先生身上。”
舜华也不在乎她们投多少钱,有了太后这尊大神镇着,郑贵妃以后就是再眼热,也不敢觊觎和记的银钱,她再吹枕头风,万历帝也不会再蠢到给她写份保证书了。
和记在京城开店,请的是皇家科学院培训出来的算学人才,秉辰亲自教授新式算学。
程大位从《算法统宗》里,挑出珠算一项,单独编写了一册《珠算概要》,讲解用算盘进行加减乘除的理论和口诀。
到培训班学习的人,大多是读书人,有些人还有秀才和举人的功名。
京城四家和记分行的行长,就有两位举人,两位是秀才,伙计中,也不不乏有秀才功名之人。
传统的钱庄,只是替人保管银钱,到钱庄存钱,是要付保管费的,越存越少,所以,有钱人家都把银子埋在地下。
和记却不一样,不但不收保管费,存钱还有利息,只这一招,就挤得京城的几家传统钱庄,几天之内就流失了六七成的客户,全提了银子,跑到和记存钱去了。
这些钱庄,背后的靠山,不是勋贵就是高官,眼见着利益受损,岂能袖手旁观?
这天,和记银行龙须沟总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口外来的蒙古人。
他们押了几车臭哄哄的羊毛,要求用羊毛做抵押,从和记贷款。
这时代的羊毛,因为缺少加工技术,根本没有后世那么值钱,汉人不懂得纺羊毛,蒙古人剪的羊毛,也只加工一些毡帐之类的自用品。
除了在边市上,偶尔有蒙古人卖羊毛外,京城的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这种商品。
五大车臭哄哄,乌漆嘛黑的羊毛,停在和记门口,挡住了前来办理业务的人们,几个满头辫子的蒙人,穿着臭哄哄的羊皮袄,大喇喇地坐在大厅里,熏得人直皱鼻子。
带头的,是一个身穿绸缎,浑身膻味的蒙古汉子,会讲汉话,据说是一位台吉,叫把那台吉。
这里,要插一句题外话,提到一位传奇的蒙古女性,史书和民间都称她三娘子。
三娘子是蒙古俺答汗的外孙女,她的未婚夫,是俺答汗的孙子,结果,俺答汗见她太漂亮,就把他抢来做了自己的第三任妻子,三娘子的称呼便由此来。
精通汉学、热爱中原文化的三娘子,极力劝说俺答汗与明朝讲和,毕竟,蒙古人除了牛羊,什么都没有,十分需要大明生产的各种生活用品。
俺答汗权衡利弊后,接受了三娘子的建议,决定向明朝求和,俯首称臣,明朝封俺答汗为顺义王,封三娘子为忠顺夫人,史称“俺答封贡”。
从此开启了半个世纪的蒙明和平时期,双方互市,北京城里,时常见到蒙古人往来做买卖,卖马牛羊等牲畜。
但来卖羊毛的蒙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掌柜忍住呕吐的冲动,亲自出面招呼把那台吉。
“还请台吉见谅,我行不是当铺,这羊毛,不可以做为抵押物。
台吉如果真需要借钱,请拿别的东西来抵押,或者,找一位北京本地人为您提供担保?”
把那台吉大马金刀地坐在官帽椅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斜眼瞟向周掌柜,高傲地说:“本台吉不和你说话,让你们的老板出来。
本台吉要问问他,如今蒙汉友好,怎么,你们汉人的货品可以抵押,我们蒙人的货品就不行?
你们这是破坏互市,想与你们的朝廷做对吗?”
不愧是台吉,讲话的调子这么高,要么,是真有本事,要么,就是有人教的。
户部的项目官员潘以化,正好来找周掌柜谈贷款之事,见其他来办理业务的客户,都被几车羊毛熏得掩面而走,去其他分行办理。
他没办法走,户部指定他要在总行借款,他只好忍住恶心等在一边。
此时,见周掌柜劝不好这帮人,他拉过周掌柜,悄声道:“官府为了笼络鞑子,都不愿意招惹蒙人,本官看,这些人,就是来找茬的。
你赶紧去请东家过来吧,今日这事,很给善了。”
周掌械没办法,只好派人去请东家。
王衍爵到通州接税银去了,只有舜华一人在书房里办公,伙计来请,舜华立即动身前往外支的龙须沟。
小七走后,王衍爵身边就没有得力的护卫了,出门办事的时候,舜华就让于兴跟着他。
现在,她身边只有立春,立春听说是蒙古人,十分担心舜华的安危,她说:“要不,找大奶奶要两个小厮?”
舜华想了想,摇头说道:“不用,银行里也有护卫,真打起来,咱们躲到柜台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