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问了几回,周阿公都说舜华一早就去纺织厂了,要到晚上才回来。
连碰几次壁,钱氏也醒过味来了,舜华那句“听秉生说起过”的话,大有深意。
一个先要说给秉生的女孩子,就是再优秀,舜华又怎么会让秉哲兄弟接手?况且,瑶儿还是高攀。
如今,她高攀不起。
钱氏后悔自己太冲动,瑶儿成了她手中的一个烫手山芋。
思来想去,只有袁鸿亮家的秉万,也是读书人,而且,袁鸿亮如今的身家,和她大哥家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袁鸿亮不得罪舜华和袁鸿泰,能稳住现在的生意,每月的进账也不少,要不了几年,就能超过她大哥家。
能与袁鸿泰扯上关系,袁鸿亮巴不得呢。
只有小林氏,不知从哪里打听道,钱氏带瑶儿回业,本来要给她自己做儿媳妇的,却不知什么原因,要她家秉万来接手。
心里就不高兴,又拗不过袁鸿亮,只想着,等儿子县试过了,就以学为业为重,推掉算了。
二月,凤凰书院组织了十几名学童参加县试,居然只有三人上榜,其他人都落榜了。
上榜的三人中,幸运地有秉万。
林氏这下有底气了,跟袁鸿亮说,秉万四月要参加府试,然后还要加院试,婚事延后再议吧。
袁鸿亮为了跟袁鸿泰攀上亲戚关系,早下决心结这门亲了。闻言斥责妻子道:“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秉万就是考上进士,那钱瑶儿,也是配得上的。”
小林氏不敢回嘴了。
瑶儿却不愿意了,她是冲着表哥秉生来的,如今姑姑却要她她往外推,一气之下,她跑回家去了。
钱氏的大哥大嫂听了女儿的话,气得跑到袁家村,把钱氏大骂了一顿。
要不是在袁家村,而是她娘家的话,钱氏少不得挨她大哥一顿老拳。
等她哥嫂冷静下来,想到自家女儿又坏了名声,那个袁家三房,听说跟着妹夫做生意,这两年,家世也起来了。
一打听,袁鸿亮的家世,在袁家村也要排前几名。
他家伢子,又刚过了县试,这才后悔了,却是再没脸找钱氏这个妹子来说亲了。
这一圈闹得,个个生了一肚子气。
只有舜华跑得快,远离村里这些是非。
却说县试,凤凰书院只有三人上榜,文举人和两位秀才先生都很没有面子,直说不可能。
又让考生们把县试的题目,和他们做的答卷,全都默写出来,看了又看,学得没理由不过啊。
又过两天,县试录取的试卷贴出来,全县大哗。
只因那些过了县试的试卷,在有学问的人看来,实在不怎么样。
文举人气得大骂不公,赵教谕又调走了,他更没什么顾忌,一封检举信,就把张知县告到了一省学正那里。
告他学问不精,为国抡才分不清好坏,失落了真正的人才。
还附上了录取的试卷,和落榜的试卷各一张,以作佐证。
另外,陆续有风声传来,说是县试舞弊,那些试卷不堪的,都是送了礼才被录取。
闹了一场,没有结果。
四月中,袁鸿泰低调地赴九江,陪儿子袁秉生参加府试。
白鹿书院有专门的部门,组织考生们下场,食宿、出行,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根本不用家长陪考。
袁鸿泰的生意稳定了,也把重心转移到对儿子的培养上来,所以,他要来守着儿子考试。
真的是守,他住在棋姐儿家,秉生考试时,他就守在考场外,跟后世那些陪考的家长一样,满怀忐忑地等着,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好在秉生这次争气,顺利通过了府试,等着和秉辰一起,参加的院试。
袁鸿泰低调地回村,跟钱氏说:“等儿子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再庆祝吧。”
就继续关注他的生意去了。
院试三年两考,今年是大比之年,为了让取中的考生能加乡试,今年的院试在六月举行。
钱氏为了瑶儿的事,把周围的人都得罪了一遍,再也不敢自作主张,更不敢拿儿子的前途开玩笑。
四月底,于兴带着两个护院,回到袁家村,给舜华带回来一封信。
王衍爵这一趟南海之行,已经从福建水师,调出来一艘巡海船队,一艘一号福船,两艘二号福船,两艘巡海船。
由俞盗皋率领,开始在福建海域巡航,逮到走私商人,收三成的重税。
广东海域,也调出了一支船队,由一名叫王乔松的千户率领,开始在广东海域巡航。
这两支船队,属于南洋公司聘请的武装力量,所有的费用,由南洋公司支付。
每年,南洋公司还要支付两支水师的租金,各一万两。
南洋公司的第一次贸易,虽然是跟南洋来的客商进行,也赚取了丰厚的利润。
舜华看到用她的名字,在徐氏银号存入的银子,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浅浅的酒窝也露了出来,还露出了八颗牙。
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好在这是在她的房间里,除了峰儿和小满,没有人能看到。
峰儿看到她如此高兴,便问她:“姑姑,你也收到义父的海螺了吗?”
王衍爵给舜华的弟妹们,送来一箱漂亮的海螺和贝壳。
峰儿的,却有单独的一箱,更加漂亮。
舜华一看就知道,那是汪海带给他儿子的。
“是呀是呀,”舜华笑呵呵地说,“不过没有峰儿的海螺漂亮。”
峰儿从他的箱子里捡出一个最大最漂亮的海螺,递给舜华:“姑姑,峰儿送你一个最漂亮的,比义父送的还漂亮。”
“哎哟,咱们峰儿真是……懂事啊。”舜华高兴地接过来,“来,姑姑吹给你听。”
舜华对着海螺,噗噗噗地吹起来,只吹出沉闷的声音,逗得峰儿大笑:“姑姑没力气,吹不响。”
小满见舜华有事,便哄着峰儿说:“姑姑吹不响,咱们去找秉良四叔吹,好不好,他的力气大,肯定吹得响。”
果然,峰儿出去不久,前院就传来深沉嘹亮的螺号声,秉良吹得真响。
舜华开心得在床上翻滚了一阵,才坐起来继续看信:“福船上的火炮配置不够,那个燃烧弹,果然是杀敌利器,要多造……
吾已押送税银去北京,预计九月后,再出海。
这段时间,要买办下次出海的货物,清单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