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还有一场长江航运公司的会议。
参会者有袁鸿泰、袁鸿舟、袁鸿亮、袁族长、舜华。
王安和王衍爵被邀请列席会议。
会议流程跟长江装卸公司一样,讲话者换成了总经理袁鸿舟。因为人少,袁鸿舟讲话还算顺利。
长江航运成立一年多来,新增了四条四百料的沙船,加上创业时的两条船,一共有六条大沙船。
公司目前业务稳定,除了承接王衍爵两个仓库之间的运输业务外,还承接其他业务,因为船大,多数时候,承接的是粮食、盐铁、竹木等大宗商品。
长江装卸的业务拓展到各地,为长江航运介绍了不少新业务,每次回程的船,也被装得满满的。
这是意外收获,几位创业者都没想到。
袁鸿舟讲完,舜华问列席会议的王安和王衍爵:“二位对这项生意怎么看?”
王安没有多少钱,他的钱,还完高利贷后,大部分都孝敬给宫里的皇爷,和他的干爹了。
他想调回北京城,在宫里谋个高级点的职位,太监也要上进,否则,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他一向拿的是干股,从来没有需要自己掏钱投资的,但这长江航运不同,人家的生意求不到他名下来。
能拉他来投资,都是舜华对他的回报,因为他给茉莉花茶请来了贡品茶的名号。
他问:“买一条大沙船要多少钱?”
“我们在武昌买的船,二千五百两左右。”袁鸿舟说。
“公公,所谓投资不是这样的,”舜华说,“您投的钱,占公司股本的比例,就是您最后分成的比例。
本次融资,公司要把资金集中起来,买船也好,开展其他业务也好,统一调度,大家一起商量。
“哦,那咱家投多少好呢?”
“公公要是看好这项生意的前景,相信它能赚钱的话,一千两起步。”
王衍爵看见舜华的大眼睛又弯了起来,淡淡的酒窝在脸上显现,这丫头又要露出那狐狸似的笑容了。
“舜华还是那句话,公公以后回宫,也需要银钱上下打点。
您投到长江航运的钱,是活钱,只要长江航运的生意在,您老就一直能挣钱。”
舜华心里说,比你当太监强多了。
但是,人家为了太监这份职业,付出了如此大的牺牲,她决不能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咱家相信舜华小姐,这是咱家的投资。”王安下了好大的决心,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那是他刚拿到不久的上月分红。
“公公放心,单看这一年,长江航运就买了四条船,这生意就亏不了。”
舜华接过银票,放入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份契书,填上“贰仟两”的数字,让袁鸿舟、王安、袁族长,分别在甲方,乙方、证人后面签字,摁手印。
王安签完字,桌上几人齐齐地转向王衍爵,王衍爵学舜华的样子举起了手:“我想问一下,公司下一步的投资方向?”
“王公子有何高见?”袁鸿泰问。
“再买船的话,本公子建议买浙江船或海船。”王衍爵说。
众人等着他后面的话。
王衍爵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地说道:“浙江船既能在长江里航行,也能在长江口外的近海航行。可以把货运往海上的岛屿,与海外来的客商交易。”
王家,还有江南的大商家,哪家不是靠做这种生意发达的,仅靠内地这点生意,那个沈万三能修得起南京城墙?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不是走私么?让官军抓到,还有命在?
舜华给各位的茶杯里续了茶水,示意大家喝口茶压压惊。
然后她才说道:“王公子的意思,他目前在往登州运军粮,走的是近海航道,咱们买海船的话,就有稳定的生意。”
袁族长毕竟老道一些,他问:“那也是临时的,谁知道能运多久?”
舜华心中回忆了一下,大明朝这场援朝抗倭的战争,能打多久,据说耗资巨大,连大明财政都被拖垮了。
“总还有六七年的生意做,”舜华说,“咱们经营得好的话,一年左右就能回本,然后赚到的都是利润。”
众人都看向她,连王衍爵也一样,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舜华把话题拉回来:“王公子,你投多少钱?”
众人这才醒悟:对哦,差点被带偏了。
王衍爵痛快地说:“我投一万两。”
袁鸿泰与舜华对望一眼:咱们六条沙船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两的身家,你一来就投一万两,一下子成了大股东,这公司以后听谁的?
不行,咱们也得投资!
王衍爵看出了大家的心思,笑了笑说:“我也没时间参与管理,公司现在怎样运作,以后还是怎样运作,我只要分红就行了。”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舜华心里叹气:自家呕心沥血地筹划半天,舟大伯风里雨里地在长江上漂流,挣的钱都要被资本拿走大头。
自己几人倒成了给资本打工的了。
最后,舜华和袁鸿泰各出一万两,袁鸿舟出六千两,袁族长代表袁氏家族出资两千两,袁鸿亮出资一千两。
本轮共融资四万一千两,众人商议,决定先买一条浙江船和一条海船,边跑业务,边训练水手。
浙江船和近海的福船,要到南京的造船厂购买,等袁鸿舟去考察后再定。
接连两场会议下来,别说袁族长这个老人,就是袁鸿泰、袁鸿舟两个,都累得精疲力尽。
只有舜华还精神抖擞的,把资料小心地收好,锁进桌子上那个小箱子里,这才宣布会议结束。
接下来的聊天就轻松多了,王安首先发问:“袁小姐,为啥不请雷老板他们来投资?”
舜华摇摇头:“目前还不合适,他们需要专注地拓展装卸业务。
等哪天,他们把各地的码头都占领完了,再考虑挑选其中的佼佼者参与投资。”
众人中,只有王衍爵,明白舜华语言背后的意思:那些码头大佬,只适合跑马圈地打江山,不适合当这种需要专业知识的投资人。
会后,王衍爵问舜华:“袁小姐,九江仓库,是不是也要召开这样一次会议?”
舜华说:“九江仓库的制度,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又没有新的业务拓展计划,按部就班就行了。
最多,年底召开一次年会,总结一下工作,表彰表彰先进,现在不用开会。”
这人,开会开上瘾了,工作总结是那么容易做的吗?知不知道要准备多少资料?
王衍爵点头同意,又举起手:“最后一个问题:袁小姐,你怎么晓得朝鲜战争要打六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