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了？”
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法林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另一只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自己的膝盖上。
半跪在他面前的深渊使徒声音都在颤抖：“抱，抱歉，陛下，是属下失职！”
法林并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他似乎有些出神，等空气中紧张的气氛被压抑到了临界点，他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
这声音就像是某种开关，周围的阴影开始游动起来，蠢蠢欲动地探出自己的触手攀上了深渊使徒的脚踝。
一抹淡淡的荧光在法林的瞳孔中亮起。
周围触手顿时一惊，害怕地缩回去大半，然而那抓着深渊使徒脚踝的触手却倔强地并未收回去。
法林并未阻止触手的行为。
而这似乎成为了无形的鼓励。
在发现不会受到惩罚后，黑暗的触手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深渊使徒感受到身上的东西，语气惊恐起来：“陛，陛下，我…呃！”
“嘘，别说话。”
法林忽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收紧。
窒息感让深渊使徒吐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黑暗里探出来的东西更加兴奋起来了。
它们像是获得了某种允许，开始肆无忌惮地爬上深渊使徒的身体。
“呃……！”
痛苦的呜咽在深渊使徒的喉咙中挤出来。
伴随着这份痛苦的是一声声在黑暗中清晰无比地骨头碎裂声。
法林将他本能地挣扎收入眼中，脸上漫起笑意，他食指竖在唇边温柔开口：“嘘，别把书记官吵醒了，他会害怕的……”
“嗬……呃！嗬……！！！”
深渊使徒惊恐万分，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任由黑暗将自己一点点包裹。
等法林终于松手时，他的整个身躯已经化作一片灰烬。
得到好处的阴影欢快涌动着，蠢蠢欲动地朝向黑暗中的某处又一次伸出了触手。
“嗯？”
法林语气微扬。
感受到什么的阴影瞬间受惊般缩了回去，静止了下来。
与此同时，又一个深渊使徒出现在了房间内。
他对屋内的灰烬视若无睹，恭敬地低下头：“陛下，层岩巨渊的愚人众已经对我们的行动产生了不小的阻碍，我们是不是应该着手处理掉他们了？”
法林抬了抬眼，沉吟片刻，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照你的意思去做吧，这种小事以后不用来问我。”
“是。那么那群黑蛇骑士呢？”
“黑蛇骑士……”法林眼神微闪，沉默几秒后他厌倦般撇撇嘴，“随他们去吧。”
“是。”
深渊使徒最后朝法林恭敬地鞠了一躬，赞美一句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法林站起来走到窗边，他抬头看着皎洁的银月，眼中忽地闪过一抹疑惑：“当时带领黑蛇骑士的是谁来着？是叫…哈夫丹？好像是书记官当年带回来的孩子……”
……
“怎么样，要认输吗？”
一把刀身微曲的太刀抵在男人的脖颈，举着太刀的人脸上带着轻松又灿烂的笑容。
男人额头冒出冷汗，心中生出恐惧。
整个名椎滩的海乱鬼他是老大，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半月前突然出现的家伙两招打倒。
他甚至都没有元素力！
这真是太耻辱了！
“喂，我问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出神？我时间可是很急的~”
那人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刀尖抬了抬，冰冷的刀身贴上了男人的下巴。
“认输！认输！我认输了还不成嘛！”
男人又出了一身冷汗。
达达利亚唰地一声收了刀，连带着刀鞘丢回给男人，摸着下巴嘀咕道：“好久没用刀了，拿着的时候还有点怀念。不过比起它以后还是用弓吧，还能多练练手……”
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真的是好久没用刀的人能有的实力？
说谎能不能打个草稿先啊！
逻辑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达达利亚兀自点了点头，侧头看了过来。
男人打了个哆嗦：“白石介。”
“唔，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海乱鬼，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达达利亚毫不介意地在白石介身边坐下，笑着问道。
白石介眼神闪了闪。
有很多人说过和达达利亚一样的话，但白石介从未告诉他们自己的过去。
那些已经埋在土里的话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看到达达利亚的眼睛，白石介又抖了一下，最终开了口。
他曾经是稻妻城商户家的少爷。
他们家在稻妻城虽然比不上幕府以及那几大锻造世家，但也算是家境优渥。
可惜就可惜在前几年，眼狩令刚刚颁布下来的那会儿。
白石介有个哥哥，名叫白石元一。
他曾是家里唯一一个被神明注视拥有神之眼的人。可也正是这个神之眼，导致了他们一家后来的惨剧。
白石介顿了顿，脸上忽然泛起苦笑。
“天领奉行盯上了我哥哥的神之眼，但哥哥不愿将它交出去，甚至愿意为此与天领奉行的人对抗。
他打伤了好几个天领奉行的士兵，逃走了。但是没逃出多远，他就被那个叫做九条裟罗的家伙抓了回来关进了牢里。”
白石介一辈子也忘不掉白石元一当时的模样。
他浑身狼狈，被两个士兵架着往前走，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所有一样半垂着头，任由人拖着他。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光，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就连自己的声音也无法让他移动一下目光。
那时白石介就有一种感觉。
自己的哥哥，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他的灵魂随着那枚神之眼一起砌进了神像里，永远也回不来了。
饶是如此，家里人仍然费了无数办法想将白石元一救出来。
父母将毕生积蓄都送给了天领奉行的士兵，然而就在他们认为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大儿子时，一个噩耗彻底击垮了他们。
白石元一死了。
他在牢里活活将自己饿死了！
白石介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的泪光都仿佛闪着恨意：“是天领奉行的人害死了他！是雷电将军……”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达达利亚看清他的仇恨。
真有趣。
雷神治下的子民不再信仰自己的神明，反而开始憎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