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莫姝禾才稍稍缓过来,手不再颤抖,心里的害怕慢慢被手部真实的温度抚平。
“你从哪出来的?”
她敛了伤心的神色,没有正面回答秦子檀,但是红红的眼眶却没那么懂事,把她那点担心和着急显露无遗。
“你心里?”
秦子檀勾唇浅笑,眼底是淡淡的戏弄之意。
虽然看到她落泪会莫名的揪心难过,但知道这些眼泪都是为他而流时,又会变态地觉得她哭的很漂亮。
莫姝禾听他说着这么土的话,鄙夷地撇了撇嘴,刚才还懊悔难过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担心也烟消云散。
“以后别瞎拼命,莽撞且吓人。”说这话时,她眼睛瞪大,平时冷冷的眼里,此刻水汪汪的。
她真的不希望别人因为她出任何事,自己的命背负不了这么沉重的恩情,她也不想再承受这种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失去寄托的感觉了。
“你的事,我乐意。”
秦子檀回答的理直气壮,偏执又自豪。
只要是她的事,很难说“不”。
“有病。”
莫姝禾白了他一眼,仍有些惊魂未定,她知道和这种小变态,是说不清的。
“那你记得给我治。”
他弯着眼睛,笑得灿烂。
真是庆幸,还能看到现在骄傲又口是心非的人,刚才要不是他遵守交通规则,在她上面那个路口等红绿灯,估计被撞的就是他了。
以前她说,他想死就自己去,别伤及无辜,虽然从那以后,他一直遵守各种规则也是因为赌气的成分。
觉得莫姝禾漠视他的生命,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心里还很不爽,但是从他长久的坚持看下来,这确实救了他很多次。
莫姝禾不想和他贫嘴,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再睁眼时,她只说,“先别抓他了,我不想看见他。”
“好,我找人查清楚,”秦子檀握着她的手说,“我解决,你别管了。”
莫姝禾垂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们回家吧,”他拉着椅子上的人起来,轻推着她的腰,往商城的地下车库走。
莫姝禾回去之后,出了很多虚汗,她洗完澡,吃了安眠药,直接睡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睡了整整一下午。
“醒了?”秦子檀拿着手机,从床尾的沙发上站起来。
“嗯,”莫姝禾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查到了,”秦子檀走过来,语气一顿,“要听吗?”
莫姝禾看向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似是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就查到。
她坐起来,点点头。
人贩子没死,被河道里拦截垃圾的网堵在那,他第二天才清醒爬上来。
因为被生锈的铁丝划到了右腿,破伤风截肢了,差点小命不保。
回到家那些小孩都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喝多了不慎落水,还是被算计了。
跑出去的孩子中有人报了警,经过调查,他罪名属实,便被关了几年,前段时间才放出来。
后半生就当乞丐为生,还欠了一屁股债,遇到追他的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跑,应该是被打怕了。
也就是中午那会儿看到的场景。
听完这些,莫姝禾只觉得他活该,就当是为他的前半生赎罪了。
这件事,还是让莫姝禾缓了好几天,最近的工作也不是非她不可,她索性请了几天假。
秦子檀想陪她,她拒绝了,也不是什么无比脆弱的人,这点事,她一个人能消化。
可两三天过去,心里还是堵着,她明明没有罪名了,可为什么她还是很难过,她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难过。
秦子檀看着她明明熟睡的脸,眼角却一直往外流眼泪,心里跟着发堵。
抑郁症原来可以这么折磨人啊,莫姝禾这种很少哭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变得如此脆弱。
尽管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可现在的情况,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帮助她,可又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听她的话,陪在她身边,边心疼边爱着。
“奶奶,你不用买,我不喜欢吃了……”
黑暗里,她的喃喃梦话,像带着刀子,一道道划在人的心上。
“拿钱去治病。”
“我没有抛弃你……”
“你在哪……”
问着问着,她还是醒了,发现脸上全是眼泪,她抬手一抹,叹了口气。
听到动静,秦子檀侧身打开昏黄的小夜灯,转回身时眼眶红红地看她。
莫姝禾湿湿的睫毛扎着眼睛,不知是刺痛还是头晕脑胀的疼。
“怎么了?”她坐起来问秦子檀,把自己的脸别开,避开光源,又胡乱抹了一把脸。
“你做梦了,自己记得吗?”秦子檀声音有些沙哑,能听出苦涩。
莫姝禾垂下脑袋,蹙眉想,反复想,最后她摇头。
“你以前也会这样吗?”
“什么样?”莫姝禾抬头看他。
秦子檀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在梦里哭。”
“我没有哭,只是掉眼泪了。”
“去趟医院,我们,好不好?”
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式了,这是心病啊,不查清楚,怎么治啊。
秦子檀伸手要抱她,被拒绝了。
“你把我当神经病是吗?动不动就要让我去医院?”
莫姝禾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似乎是生气了。
“神经病倒不是,只是精神出问题了,”秦子檀异常镇定,没有被激怒。
“我就是个神经病,我不去,去了也没用。”
莫姝禾本来朝着二楼的浴室走,想了想又停下,直接抱起衣服要走。
“莫姝禾!”
秦子檀对她任何难听的话,任性的行为都能忍,只是看到她要走的架势,就控制不住地发火。
“秦子檀!”
莫姝禾抱着随手捞起的衣服,里面甚至还混着一件秦子檀的黑色衬衫,她站着和秦子檀对吼。
这一喊一应的对峙,让秦子檀察觉出一丝滑稽,他妥协似的走到莫姝禾旁边,手一抬,作势狠狠揪了揪莫姝禾脸上的肉。
虽然配合着咬牙切齿的怒气,可实际揪的力道却很轻,更似一种警告意味的惩罚。
“不去就不去,你敢走试试。”
他是真的妥协了,再也不敢提医院这两个字了,要不是莫姝禾连在家里会诊也拒绝,他可以把医院的设备都搬到家里。
“试试就试试。”
莫姝禾却依然不吃他这套,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秦子檀犟,可她的性子,就是心情好便配合,心情不好,便闹翻全世界。
现在的她,如此情绪化,真是病得不轻。
秦子檀不理她,拦腰把她抱起来,轻轻扔到床上,捂上被子继续睡觉。
他现在的情绪,真是稳定到他自己都吃惊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