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两人正朝外走时,莫姝禾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电话。
她拿起来说了几句,秦子檀也听出了大概意思,就是设备出问题了,下午的工作取消,补在周末进行。
等她挂断电话,秦子檀才问,“那现在直接回家吗?”
“你今天也没事了?”莫姝禾收起手机,重新扎了扎头发。
本来是有事的,但不用他亲自去,这段时间莫姝禾都在上班,回家也是洗漱完就倒头睡觉,看她那么累,也不好打扰。
刚好,今天都休息了。
莫姝禾声音懒懒地喔了一声,甚至有打哈欠的征兆,秦子檀刚想笑话她,却发现她的神情突然变了,一瞬间,极其难看的脸色。
明明上一秒就要打哈欠的人,此刻却如临大敌,她死死盯着前方。
“怎么了?”
秦子檀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方的广场和十字路口看,除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以及行色匆匆的人群,没什么特殊的啊。
“怎么可能,不可能!!”
莫姝禾完全没听到旁边人说的话,视线追随着那张令她害怕又心虚的脸。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车流人流川流不息,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表情狰狞,化成灰都记得的人。
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恐惧感和恨意交织在一起,是见鬼了,还是没死彻底,她现在还无从知晓。
一时间,乱麻麻的猜想砸着她,一种窒息的感觉逼着她一步步退后,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手里……
一旁的秦子檀见她一身刺竖起的模样,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可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难道是看见什么人了?
见莫姝禾瞪大眼睛,摇头看向他的惊悚神情,秦子檀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莫姝禾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突然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移开视线,又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嗓子干痛的难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的感觉。
秦子檀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只看到远处一个瘸腿的邋遢中年男人正被几个壮汉追赶着。
难道是看到了虐待过她的人?
“我好像…看到那个人贩子了……”
莫姝禾抬手指着前方,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说着,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
“等我,我去抓住他。”
秦子檀就看了一眼前方,确认目标,安抚地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便冲了出去。
如果真是那个人贩子,他还没有死,最坏的是还知道设计杀死自己的人是莫姝禾,那她多年前的故意杀人罪名是不是会被落实?
顾不上细想,他只想抓住那个可能会毁了她下半生的人贩子,上辈子就让她活在阴影里了,不能再重蹈覆辙,循环往复。
莫姝禾看着秦子檀风驰电掣的背影愣了会神,他为什么要去抓他?
如果人贩子知道是她把自己扔进河里的,不应该早就来弄死她了吗?怎么可能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她不想再和这个人贩子扯上关系了,他没死也无所谓了,看他杵着拐杖跑起来时空着的右裤腿,估计是截肢了,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没死也好,小时候不懂法,只被仇恨控制着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担心总有一天会迎来牢狱之灾,失去自由;还不时被梦里爬出水面的狰狞鬼样扰得不得安生。
让他那么无知无畏的死去才是便宜他了,就应该像现在这样让他活得辛苦,生不如死。
她的想法一向狠辣,就算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如今是这番破败凄凉景象,她也同情不起来。
恍惚间回过神之后,早已不见秦子檀的身影,她赶忙顺着他追赶的方向跑去,想要阻止他继续行动。
过了前面的人行横道,就转入了一个更大的交通路口,车辆人群川流不息,密密麻麻窜动的车辆更是看得人头晕。
莫姝禾在斑马线尽头焦急地等待着长达三分钟的红灯,眼神不安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秦子檀的身影。
混乱中,汽车和货车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四周。
“前面出车祸了!”
“被撞的是个年轻人啊?”
………
等着通过这个路口的人群,循声望去,对着前面混乱看不清局势的场景,议论纷纷。
莫姝禾侧身望过去,眼皮不自觉地快速跳动着,这样的场景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秦子檀到底在哪!
这人怎么没点脑子,乱跑什么。
另一头指挥交通的警察拿着对讲跑向了事故发生地,这个混乱难行的路口,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莫姝禾已经顾不上交通灯了,快速往前跑了几步,只看到那个人贩子表情惊恐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前面的一滩血湖。
再扫视一眼人贩子周围,那几个壮汉都安然无恙,表情僵硬地站在路边看着那些被撞变形的小汽车,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但是追在他们后面的秦子檀呢?
大货车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地上躺着的人完全被遮挡住了,莫姝禾跑近了也只看到地上一只沾了红色血液的男款白鞋。
秦子檀穿的不也是白鞋吗?
莫姝禾一步步往前走着,只要还没看清,就肯定不是!
她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但是眼睛却酸胀起来,泪水呼之欲出。
她不想这样,很让人绝望的情况,如果非要用这种失去的方式让她难过的话,她宁愿从来不认识秦子檀。
她讨厌在乎之后的失去。
越想心越干涩,眼睛却湿润到模糊。
就快看到了,那个血湖里的人。
拜托了,别针对她的生活了。
此时,她已成泪人,虽然很不想哭,但是控制不住。
视线已经模糊地看不清前方了。
“看车啊!瞎跑什么。”
一个很大的力道把她拽到了一边,还没等她站稳,身侧就有一辆车疾驰而过。
熟悉的气息混着刚才那个饭店的饭菜味,鼻子撞上的瞬间,她又惊又喜。
“你没事!”
她眼里还噙着泪水,语气欣喜地仰头对他说着。
秦子檀环在她背上的手紧了紧,表情复杂地凝视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悄然绽放的无名花爬上眉梢。
他半推半抱着莫姝禾僵硬无力的身体往安全的地方走去,穿过这些不受刚刚车祸影响,仍然按部就班快速行驶的车辆。
来到路边一个长椅前面,他把失神的人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单膝跪蹲在她前面。
秦子檀一只手握着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脸颊,正准备帮她擦拭泪渍时,莫姝禾回过神,她别过脸,抽出自己的手,随意地划掉了眼边的泪花。
“以为是我被撞了吗?”
秦子檀僵在空中的手转移到了她的脸颊上,动作很轻地转回她的脸,让她对上自己炽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