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莫姝禾会这么说，秦子檀的目光流转在一人两猫之间。
黑白猫蹭完莫姝禾的腿，又来蹭他的。
这只猫是他从土耳其带回来的，那个地方本没有流浪猫这种说法，因为到处都是猫，人爱护猫，猫也不怕人。
他就在街道旁蹲下摸了摸它，想起曾经夸莫姝禾可爱时，也是有只黑白猫参与其中，难免触景伤情，看猫的眼里情愫复杂，内心纠缠。
后来，黑白猫便一路跟着他，甚至追着车跑，模样癫癫的，却异常执着。
他停下车，带它回家了。
莫姝禾抱起小三花猫，站起来要走，就是不知道去哪。
秦子檀也跟着站起来，手推着她的腰往三楼的客厅走，笑着随意接上她前面的话。
“那你是什么猫猫？”
“西伯利亚森林猫。”莫姝禾随口乱答。
“哟，一夫一妻制那个呀。”秦子檀侧着脑袋看她的脸，眼里欣喜。
也算是猫猫界的纯爱了。
莫姝禾用手指挠着小三花的下巴，语气调调扬着，“哟，你居然知道。”
秦子檀的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他揉揉莫姝禾的脑袋，拉着她坐在猫房里的灰色大地毯上。
“既然养了猫，那多少也知道一些猫百科啊。”
“那你还知道什么？”莫姝禾倒在他肩膀上，两手举着小猫咪。
“知道——”秦子檀故意停顿，从后面抱着她的腰，把人圈到怀里后才继续，“你要真是猫咪的话，也该是玳瑁。”
“不行，我要当打架厉害的。”
莫姝禾才说完，黑白猫就跳到她腿上，踩一脚又跑开，像是要开仗。
秦子檀笑着捏她的腰，正欲开口，脚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爸。”
莫姝禾放下小猫，动作很轻，甚至屏住了呼吸。
那边交代了几句，便让秦子檀去帮忙，电话挂断后，莫姝禾才恢复正常状态。
秦子檀又继续回复了几个消息，才同莫姝禾说，“吴莉娜找你，我去帮爸爸，你和他们待一起好不好？”
“喵～”
在莫姝禾还没开口前，小三花绵软叫声回复了秦子檀。
莫姝禾放开它，眼眸垂着问，“我就待在这可以吗？你去帮忙吧。”
“那你还是跟着我去吧，”秦子檀侧撑着手掌站起来，又拉莫姝禾，“走吧。”
莫姝禾边起身，边仰头又问，“我不能一个人待在这吗？”
“不想让你一个人待着。”
秦子檀揽着她的腰往外走，语气不置可否，甚至能在他的脸上窥见几分严肃神色。
莫姝禾依然侧仰头看他，心里缠绕着秦子檀那句话，涌出密密麻麻的爱意，将她占满。
“那我还是去找吴莉娜吧，你快去帮忙吧。”
她并不想给秦子檀添乱，执拗也不想执拗了，秦子檀哄她还得占用时间。
莫姝禾能分清主次和轻重缓急。
“那晚上见。”
秦子檀揉揉她的脑袋，把人送到能看到吴莉娜他们的地方才走。
吴莉娜眼神小心翼翼，悄悄窥探莫姝禾的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里带着些说不出的歉疚和担忧。
莫姝禾边往那走，边回应她的眼神，表情很淡，还算友好。
估计该说的，秦子檀都替她和吴莉娜解释过了。
走近后，两人沉默着，只看不问候，像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寒暄。
一旁的纪楠枫看出两人都是莫名其妙犯轴的那类人，便主动打圆场。
“都上车吧，回去换礼服。”
两人顺道路过，被秦子檀叫了进来，让他们带上莫姝禾，说自己有事，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
“你家谁也不反对你俩吧，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妹搞的鸿门宴，还有挺多女生在主厅呢，反正我就是不放心，赶紧进来，我爸着急催我呢。”
“行吧行吧。”
纪楠枫本还想吐槽，莫姝禾可不是那么弱的人吧，别说主厅还有好多女生，就是站了一排壮汉，她估计都不怕。
可纪楠枫也知道这份久别重逢和重归旧好，对秦子檀的重要性，他如此警惕乃至小心翼翼，纪楠枫都能理解。
甚至在两人坐上后座之后，纪楠枫都瞥一眼莫姝禾，心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那件事。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再受那种苦了，他的朋友，他最了解，一路骄傲过来的人，暗自疗伤的模样，真的让他难过。
莫姝禾察觉到他的视线，眉眼淡漠，扫他一眼，便望向窗外。
她其实知道，哪是吴莉娜找她，不过是秦子檀搬的救兵，怕她一个人在他家，不慎被谁挑拨几句，可能会一气之下走人。
等他回来，说理哄人的方向都摸不到。
但莫姝禾依然觉得秦子檀太小题大做了，毕竟没人的话能伤到她，她一点都不在乎。
吴莉娜僵直坐着，似绞尽脑汁的找话题，提一口气正欲开口，想想又不妥，叹气又沉默。
莫姝禾能感受到，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浅笑着，似调侃地问吴莉娜到底想说什么？
可现在，她没有力气，不需要什么高情商，这样自闭的待着，就是她的舒适圈。
她明知，但不做，因为累。
到地方下车后，纪楠枫推推吴莉娜的背，与她眼神交流了片刻，识趣地走了，留下两个人。
憋了半天，吴莉娜才问，“你的病怎么那么严重，一句话都不讲？”
莫姝禾侧头看她，嘴角浅浅弯着，她垂眸，甚至懒得答话，希望她意会的模样。
吴莉娜有些恼，稍显傲慢的语气里带着些主动搭话未果的尴尬，“好歹应一句啊，那天不是还怼我……”
她的语气渐渐弱下，脑袋也莫名垂了下来，似有沮丧。
“你不觉得讲话很累吗？”莫姝禾站定反问她。
吴莉娜侧头，精致的眼妆显得整个人都很鲜活，羊毛卷的中长发裹着白粉的脸颊。
她说，“可我们很久没见了，随便说几句怎么会累。”
她脸上骄傲的表情，就像在控诉莫姝禾，“你就找借口吧，明明就是不想和我聊天，还说什么讲话累。”
闻言，莫姝禾打起点精神，嘴角弧度变大，笑意盈盈地问道：“过的还好吗？吴莉娜。”
“当然好，”吴莉娜表情仍然有些嗔怪，像是不满莫姝禾此刻才恢复正常，她继续说，“我怎么可能不好。”
莫姝禾像完成了一个任务，笑完就不再答话，也不继续开辟其他话题。
“那你呢？”还是吴莉娜继续问，才没有陷入冷场。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莫姝禾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也可以说是无效回答。
“好的话，怎么可能得抑郁症……”吴莉娜小声嗫嚅，话音里能听出叹惋。
起初，秦子檀来替莫姝禾解释时，她甚至对那轻飘飘的几个字，没有什么实感，可能抑郁这个词就离她的生活很远很远，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弱化了它的程度。
可现在，她亲眼观察了，曾经不屑一切的人，依然没有低头，可那股傲气就是没了，像凭空消失一般。
她之前始终不愿相信，莫姝禾会自杀。
但此刻，她有些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