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齐念之淋完雨后,他一时心软,答应会找人照顾那个孩子。
莫姝禾揣着刀走到江氏集团楼下,只要他一个人下车,就先捅了他。
她去过好几次,谁也没遇到。
但她依然要去,就站在不远处,这次她甚至连帽子口罩都不戴了,大冷天,只穿着她自认为行动利索的短款外套和修身黑裤。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可以与他同归于尽了。
她作势抽刀,却看见一个女生跟着下车。
女生走了几步,又猛地看向莫姝禾,或许是她神志不清了,居然看到了黑白无常看自己的眼神。
莫姝禾手一抖,手指不慎划过露出的一点刀口,刺痛感涌上,血液往外冒。
她面不改色,手依然握着刀柄放在兜里,习惯受伤了,这点血,算什么。
刘娇娇眯着眼睛看她,远远看着,似乎确认清楚才往这边走。
看样子今天不可能成功了,明天再说吧,她转身要走。
“莫姝禾?”刘娇娇叫停她。
莫姝禾僵直定住,脑子却生锈罢工了,什么都懒得想。
“还记得我吧。”
她依然不说话,只是面对刘娇娇站直。
刘娇娇拨了一下肩上蓬松的卷发,“怎么,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啊?”
莫姝禾这才嗤笑,“该耿耿于怀的不应该是你吗?”
毕竟挨打的不是她,她是嚣张跋扈打人那个。
刘娇娇摆摆手,“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莫姝禾懒得和她装,“说吧,有什么阴谋,我可以考虑配合一下。”
跟着江慕的人,她可不指望能是好人。
刘娇娇盯着她的脸,语气奇怪,“你长得像我一个多年的朋友,我后来观察发现的。”
莫姝禾冷脸回应,“搁我这怀什么旧,直接去找那个朋友,性价比更高。”
“早就决裂了。”
此话一出,刘娇娇脸上精致的妆容都黯淡了几分。
“所以呢?”
要让她当替死鬼还是替代品。
“不说她了,既然要摒弃前嫌,你应该给我点补偿,毕竟你拿书砸我那下,疼到现在。”
刘娇娇小巧圆脸,五官精致,她抚脸装疼,是男人见男人爱的模样。
莫姝禾不想理她,送她一句,“那时那刻,你该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刘娇娇追上她,甚至表情带笑,“那我错了,交个朋友。”
她再次伸出手,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还是那么喜欢和人握手。
莫姝禾轻扯嘴角,邪笑伸手,用流血那只手死死握住她的四根手指。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和人握手。
“哈!你的手流血了??”她惊呼,居然满脸担心。
莫姝禾压着眸子盯她,居然看不出她装的成分。
刘娇娇抬起另一只手,刚要抚上,莫姝禾就缩回,重新放进兜里,装无事发生。
可刘娇娇手掌和手背上清晰新鲜的血迹,衬着白皮肤,触目惊心。
“没事我走了。”
“真的不能原谅我吗?那个时候太幼稚了,而且,我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故意针对你……”
“你有错吗?”
莫姝禾懒得回忆细节了,反正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是没错的。
刘娇娇稍显惭愧地低头,语气渐弱,“应该还是有的,我觉得你算伸张正义,你没错。”
莫姝禾冷哼,觉得这个世界偶尔莫名其妙。
“你完成的任务,是江慕给的?”
“对。”
莫姝禾挑眉,稍有冒犯地问,“他是你什么人?”
“仇人。”刘娇娇表情很淡,语气却坚定。
“什么?”
“他收购我家公司时,我爸被活活气死了。”
莫姝禾更不懂了,“那你还跟着他???”
刘娇娇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卧薪尝胆,你懂吗?”
莫姝禾肯定不行,因为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刀了仇人,她等不了。
她提议,“找个机会,一刀了结他,不香吗?”
“我要的报仇是重振刘家,不是同归于尽。”
就是从这句话开始,莫姝禾才相信她前面的话。
莫姝禾没再说话,毕竟两人追求不同,她没有家族需要振兴,也只图这刀起刀落的一时痛快。
刘娇娇却后知后觉,盯着莫姝禾的衣服兜,褐黄色的皮质衣服上,殷红液体从边沿布料析出,她表情惊骇,“所以,你刚刚是准备……”
她没说完,给故事留白,其实是想听莫姝禾狡辩。
可她一向直白,“要不是你刚刚突然看我的眼神,江慕活不到现在。”
刘娇娇却笑了,“那你真是太小看他了,他仇家那么多,时刻穿着防弹衣呢。”
莫姝禾一脸无所谓,像是视死如归,不成功便成仁。
“知道了,那还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得换个思路了。”
她邪笑,样子鬼魅。
“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他这样的人,总会有人收拾的。”
刘娇娇望向莫姝禾的眼里,多了一层悲悯,像是透过她看自己,也看故友。
没有信念,为何而活,说来轻松,做时难,不如一死,了无牵挂。
比赛当天,秦子檀又翻到莫姝禾的另外一个号码,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抖,很犹豫。
他也冷静了很多,想起之前她说的,要给他一个惊喜,还拍了一张婴儿鞋的图片。
因为他们没有做出格的事,所以她敢这么招摇地和他分享,可能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那一年里面打的视频,他从来没看出她有任何的怀孕症状。
而且,孩子不是说生就能生的吧,好歹要有个280天,这样推算下来,那个时候,两人还没有异地啊,算不上天天腻在一起,但他也不是傻子,她有什么异常,不可能看不出来。
想着,他一咬牙拨通了“会飞踢的小魔女”的号码。
莫姝禾已经回家了,整理东西准备搬家的时候,听到了那个好久没用,几乎快没电的手机嗡嗡作响。
看到熟悉的号码那一刻,她心跳漏了一拍,真有那种余情未了的前男友找自己复合的感觉。
刚接通电话,她还没来得及客套,秦子檀就直接发问。
“孩子父亲是谁?”
“死了。”
秦子檀听到答案,半信半疑,他不知道纠结下去有什么意义。
“你为什么出轨?因为异地?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面对秦子檀一连串无厘头的逼问,莫姝禾无奈轻笑,还真是惹上的时候轻松又随意,分开的时候必须有理有据。
“算……算你倒霉?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完全正确。”
莫姝禾口不择言地胡乱污蔑着自己,反正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破罐子破摔肯定可行。
秦子檀已不知该如何表达生气情绪了,所以他选择装无赖,“我不管,等我比赛完,我会回来,我要和孩子做亲子鉴定。”
“你没事吧,我们没有那样过,你自己心知肚明。”
莫姝禾无奈嗤笑,不知道他在执着个什么劲,要是非做亲子鉴定的话,她和孩子也没关系。
真的要笑发财了。
“我比赛去……”
秦子檀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莫姝禾看了一眼关键时刻没电的手机,心里只觉是上天自有安排。
因为在整理东西,充电线也不知落在何处,她随便找了一会就放弃了,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没再理会这通未完的电话。
她能说的都说清楚了,虽然告诉他实话也没什么,可那些理由,他不会听进去的,要么就是他一味妥协,要么就是让她做自己讨厌的事。
说实话,她一个都不要,既然自己都是自私的,那她不愿别人对她无私。
所以不择手段地快刀斩乱麻才是正确选择。
那天也是因为痛恨江慕,也就是秦子檀的小舅,她才无头无脑地说了分手,同时也因为不想再看着身边在乎的人离去,所以才不知好歹地把他们都推开。
沈柔的孩子,她也不想带在身边,或许养在任何人手里,都比在她这里安全。
现在其实也没必要分手,甚至她还有更坏的想法。
凭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对抗江慕,反倒是留在秦子檀身边才有机会。
但她又不想这么做,虽然江慕是他的亲戚,可她并不想把秦子檀拉下水,甚至是无耻的利用,她都不想。
不过,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就放弃对江慕的仇恨,忘记他对沈柔所做的一切。
如果她真得手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和秦子檀在一起,从江晚的角度来说,就是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还妄想和自己儿子在一起,那是不是太无耻了。
所以她注定不会再和这家人有关系。
搬好东西之后,莫姝禾再次打电话回去,打算彻彻底底地说清楚,用仇恨这个角度,或许更能说服他,却一直无人接听。
又过了好几天,她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仍是无人应答。
她打字,准备发短信说,可又想想,电话都不接或许他不在乎了,那自己又何必没事找事,算了吧。
不过,她给秦子桦发了一条消息,“以后别走巷子,我搬走了,保护不到你了。”
如果这是小谭之前常常做的事,那莫姝禾替他画上了句号,也算有始有终。
莫姝禾注销了这个电话号码,与过去完全告别。
她带着沈柔的孩子,离开了这个城市。
先把她好好养大,再计划其他事情吧。
重症监护室里,秦子檀仍未脱离危险,似隔空感应一般,他的眼角竟然落下了晶莹的液体。
任何杂念都会导致失误的弯道上,他居然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夏夜里,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的人。
本想成为曼岛的勇士,却差点成为祸及他人的败者。
在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偏离了赛道,车身死亡摇摆,冲向旁边围观的人堆。
速度极快的失控车子,此刻变成了随机带走不幸观众的利器。
“别伤及无辜就行……”
脑中莫名回荡的话,让他最后拼尽全力,只身肉躯,努力偏移方向。
最终,自己落得个命悬一线的结果。
知道这种比赛的死亡率,但就是愿意为了热爱之物与生命进行一场豪赌。
明明因为她,在筹备和报名的时候,都认定了保守方案,只求跑完,不求全程危险高速。
就是怕她担心,也怕她再无了靠山。
再独留下她一人,她会哭吧。
秦子桦打电话通知姝禾姐的时候,发现号码已经换了主人,两个号码都是。
她不知道,哥哥和她到底怎么了,但看到哥哥手机里,有很久之前姝禾姐打来的电话。
就是在出事那天,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也就几分钟。
后来,她又打了几个,但哥哥已经没有意识了,根本不可能接到电话。
所以,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才生气换了号码,让他们再也找不到?
秦子檀对她的事也异常冷漠,闭口不提。
无从知晓的故事,只能随风落下帷幕。
可有一天,他还是忍不住找妹妹帮忙。
“我们可是正规站姐,不搞私生偷拍的。”
“拍你嫂……拍她不算偷拍。”
秦子桦坐在病床边,叹了口气,“哥,等你再好点,直接回去找她吧,其实我也联系不到,她搬走了,所有认识的人都被她删了。”
她甚至把莫姝禾给她发的那条消息,递给秦子檀看。
等她回消息时,发现对面已是空号,发送失败。
秦子檀盯着看了一眼,确实是她的手机号,他浓密的睫毛上下刷动,低咒了一声,“连你都有消息,却对我已读不回。”
秦子桦眨着无辜的眼睛,语气疑惑,“什么?”
秦子檀没接茬,转回正题,“跟着齐念之能找到。”
最后打的那一次电话,他回想过很多次,那个男生的声音很像齐念之的。
在医院都陪着,往后估计也会在一起。
“好吧。”
秦子桦对接好人员,说明情况,对面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暧昧语气,在听筒里放大后,有那种职业狗仔的油腻感。
她就交代,跟着一个男生去找一个女生,还没说完呢,对面就开始咔嚓拍,像怕错过什么劲爆画面一样。
那人职业病作祟,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直接电话也不讲的拍,因为抱的时间短暂,所以也只有那一张照片。
被后面走来的人拦住后,前方掩护很少,没机会再拍,便没有跟上去,只能作罢。
抓拍的瞬间,镜头稍微晃动,秦子桦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犹豫着要不要给他。
“哥,你看了别生气。”
他看了一眼,目光冷冷的,随后把照片打到地上,侧头没再看。
秦子桦咬着唇角叹气,捡起照片,拿走了。
空荡荡的病房,只有仪器还在嘀嘀作响。
死心了。
那个夜晚,他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白天照片里的画面,好像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
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她抱着孩子,男人的手则放在她腰侧。
因为是偷拍,隔得比较远,而且男生还侧着身子,看不清全脸,无法判断是谁。
秦子檀忍不住想,脑袋炸裂般的疼痛。
不是说孩子父亲死了吗?那她身边的又是谁?
这么快就给孩子找到继父了?
哼,那这孩子还真是幸福。
她的大学也不上了?
就为了这个半路出现的人,去生个孩子,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憎恨和不甘割裂着他的脑袋,偶尔一冲动,想继续打扰追问,但似乎连刚被抛弃的前男友这个身份都没有了。
最后,他出院了,身体和心病都康复了。
他选择继续留在意大利,完成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