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脚站在软座儿上,屁股坐上了窗沿儿,腿一伸跨出窗来,跳到下头。
一双白生生的脚落在身边,崔赫熏不动声色,偷扫了眼。
夜色侵袭速度很快,四周望去都是沉沉的海水,还有分不清界限的天空与其交接辉映,连接成片。
一时恍然间,四下像是只有这片海,将这艘小船裹在其间。
崔赫熏指尖动了动。
翟元礼肤色太白,融在这似乎只有黑暗的世界中,太过打眼。
如深海遗珠,悄然不语绽放着独特的光泽,吸引着每个过路的人过去碰碰瞧瞧。
崔赫熏手下麻利,将钓竿固定好,按住窗沿儿一跳,回了仓里。
不多会儿,他从下头主卧寻了鞋袜带着,从正门出来。
只见翟元礼已经坐在了小凳子上头,望着眼前水面发呆。
他走过来,将属于自己的凳子拉得离着翟元礼近了些,弯腰抓住翟元礼一只脚腕子。
果然,他脚冰得像刚从冷藏室里拿出来似的。
在船舱里的时候温度适宜,且那会儿还未入夜,不会觉得冷。
但是现在外头海风猎猎,温度骤降,这样光着脚定是要受冻着凉。
翟元礼脚腕落进只温暖的手掌里头,起初只条件反射似的不自在动了下,但随即他自己也僵愣了。
【怎么回事?】
【他怎么能?……这样碰我的?……】
他没抽回脚,也没表示抗拒,崔赫熏便开始伺候他穿袜穿鞋。
翟元礼久久无言,继续装作静静望海,面上看得深沉,心底里悄悄荡起涟漪。
今日云彩多,将月亮和星星都藏在了天幕后头。
张仲山待在下风口抽烟,火光不时闪动,照亮了一点。
隔了会儿,他见坐着钓鱼的俩人除了收杆,看一眼鱼将鱼放了,就是两两对着海面发呆,自觉得活跃下气氛。
他掏出烟盒,走过来对着翟元礼前面的围栏嗑了下,冒出两根儿烟的烟蒂来。
烟盒被送到了翟元礼面前,朴实的汉子声音爽朗,跟镲子似的,带着天然回响:“翟先生,来一颗儿?”
翟元礼不知在想什么,面沉如水,表情不太好。
听见张仲山同他搭话,他瞬间换了副脸转过来,“好。”
他两指一并,抽出支香烟。
随意叼上烟蒂,接过张仲山递过来的打火机,“哒”一声火光闪动。
翟元礼一手圈着那火苗,避免它被风吹熄,将烟凑上去吸燃。
那点橙红色火光点亮了他白皙的面庞,把他轮廓衬得,也跟着那眸中转瞬即逝的火苗光斑一样,柔和了许。
崔赫熏余光瞧着他指头接火儿,在避免触碰到张仲山手指时,缩了下指尖的小动作,一直冷清的脸上多了点儿生动,交叉搁在膝盖上的手随着海浪的律动声,指腹对着轻轻捻动。
窗户里投出来的微光照在他们后背上,是以那光只给了一瞬清明,接下来三人又一同被黑暗吞噬了脸庞。
翟元礼深深吸了口烟,将过了一圈儿的烟雾从鼻腔送出,长长舒了口气,自然而然地通过这支烟跟张仲山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