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浑,你忘了左侯在西域刚刚取得的胜利了么?”载湉并没有回答,载汲却接过话来了。
“载汲,你有什么想法?”载湉见载汲发言,便转而询问。
“也没什么,我还小着呢,打仗这种事儿,我是不懂的。可是我听说,整个朝廷都认为左侯打西域是一件大大的胜利。这一仗,咱黛青里子面子全都保住了。听说当初西域出征前,朝廷里也有很多人认为打了不合算,输赢都是赔。可是现在哪里还有那么说的呢?”
“呵呵呵,载汲呀载汲,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且问你,出征西域是何人挂帅?”一跟载汲对上话,载泽又不口吃了,口齿顿时呤唎起来了。
“左宗棠啊,我刚才不说过了嘛。”
“没错啊,那么现在留在他身边还有多少军队呢?”
“这个,听说他回京时就带了两千人吧。怎么了。”
“汲弟呀,所以说你还是太嫩啊。左宗棠平定西域,那是不世之功啊,可是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官职倒是涨了,原本将近十万的左帅嫡系楚军。却只剩下了两千人。你认为,李鸿章他不会算计吗?”
“泽兄说得对,李鸿章是绝不会让已经划归他管辖的铁甲军舰损失在与倭奴的争战之中的。”载汲没有再和载泽就这个问题争辩什么,只是又说道:“可是就溜球那个位置,如果真成了倭奴的领土,那咱们的福摩岛不是很危险吗?而且,我曾听人说过,如果不遏制住倭奴的野心,那么今天是溜球,明天可能就是咱们的兄弟之邦昭鲜,再进一步就可能威胁到咱们的东土老家,咱们祖宗的陵寝可都在那里啊。”
“贤弟说的是何如璋的上书吧?他呀,太杞人忧天啦。倭奴,蕞耳小邦,弹丸之地,也就是欺负欺负溜球、是虾夷,这些比他还小的邦部,他怎么敢跟咱堂堂黛青上邦为敌?”载泽不屑的答道。然后又总结道:“据奴才所知,那溜球小国不仅地理上与倭奴相近,文化、风俗也非常接近,其国贵人大多有倭人名字。至于福摩岛,岛上也多为生藩外蛮,文化习性皆不与我同。只是当年黛青入主中土之后,有倭冦郑国桂与倭奴女子田川松子所生之子郑森久据此岛以已灭之日月王朝的名义对抗我黛青,所以咱们圣祖泰熙爷才发水师平灭福摩岛。如果没有这一段,其实那福摩岛也并非必守之地也。”
“哦,那么你的意思是,即或福摩岛丢了,也不打紧了?”载汲问道。
“这个嘛,我是小孩,你更是小孩,咱们都是孩子,打紧不打紧,不是咱们能断定的。皇上问到咱们,咱们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怎么能够能够断言哪里紧要,哪里不紧要呢?可是如果硬要说紧要不紧要。按我的看法,咱皇上哪里,哪里就是最紧要的。当前最紧张的肯定是京师和北直省,再就是东齐省、东土三省、塔拉草原诸部,这些都是最紧要的地方,以后才是中土其他各省和西域、西土、西南土和南土。像福摩岛这种海外孤岛,还真排不到要紧之列。”
“了解了,阿浑说的倒也不错,我没问题了。”载汲不再问了。
“载汲,你刚插了载泽的话,不能光一句“没问题了”就完事儿吧,也说说你的看法吧。别告诉我你连看法都没有。”载湉见载汲不再问话,转过来问起载汲了。
“这个嘛。臣弟是小孩儿,恐怕不适合说太多吧,朝廷里有那么多大人。臣弟只知道‘百善孝为先,抬头见喜事’。反正他们溜球人再怎么闹,也绝对不敢到这紫禁城来闹的。”
“你……”载湉见载汲这个态度,当然是很不满意的心想朕以你为智囊,指望你出谋划策,你就这么搪塞朕?可是又觉得这载汲明显是话里有话啊。心念一转,便没有再追问,只是摇了摇手:“罢了罢了,终究只是个孩子,已经够难为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静芬同学留下,其他人各自退下吧。”
载汲、载泽退去之后,载湉却转而问静芬道:“姐姐觉得这事儿,要不要跟两宫二位额娘请教一下呢?”
出乎载湉意料的是,静芬这次非常干脆的说道:“当然要去请教,不过我觉得吧,远近先后才是关键。娘疼没用崽。载汲说得对,‘百善孝为先’哦。这句话接下来该续的可不是‘抬头见喜’而应该是‘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你若是不去请教,东边的姑姑或者不会在意什么,可是姑姑是一定会在意的。只是如果你要是满肚子的主意,那她就没必要帮你了。可是她要是不帮你,那恐怕不是你的好事儿。”
“如果太后硬要问朕的想法呢?”载湉追问道。
“如果姑姑硬要问的话嘛,你可千万别照着载泽的意思说,他那套话呀,听上去很精明,可是太精明,算盘珠子崩一脸。但是光算计,没担当。姑姑不讨厌那样的人,因为那样的人肯定是好奴才,但是姑姑绝不会喜欢你是那样的人。因为你是皇帝。”静芬回答的非常从容自信。
静芬平时少言寡语,对于各类功课都不很用力,唯一每天用心钻研的就是西慈的心思。
结果,当天晚上载泽还是在毓庆宫宿舍住的。他们这些伴读生都是有专属的宿舍的,平时用作课间课后休息,如果需要的话就可以直接住在宫里。至于预备侍卫班,却是全体都长期住在宫中,事实上起到保卫皇帝的作用。
不过虽然名义上光统帝是以毓庆宫为寝宫,但实际上每天都要到储秀宫去给西慈请安,有时晚上就住在那边了。
按照日常的规矩,每天早晨载湉要到慈宁宫给两宫请安,西慈会比他更早过去给东慈请安,载湉到了就要给两宫共同请安,然后回到毓庆宫上学。晚上放学后又要去慈宁宫给两宫请安,两宫或者留皇上慈宁宫吃晚饭,又或者说声“没事儿了,皇上玩去吧。”
这时,载湉才能回到毓庆宫,然后吃过饭又要专门去给西慈单独请安。
这是西慈的规矩,西慈的意思很简单:我是亲姨,你得跟我特别亲近一点才行。
而这天晚上,载湉还是如往常一样去西慈那边请安,却见到西慈一脸的怒容。
载汲刚请过安,正要问西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时,西慈却抢先问话了:“皇帝,近来在皇学馆,学习可好啊?可曾听闻过什么有趣的传闻吗?”
载湉心里一惊,心想我正想问这事儿,没顾得上呢,难道说是大喜子已经把今天我打听这事儿的消息递过来了?又一想,大喜子现在跟自己的关系挺好的,应该不会出卖自己,再说,她向西慈通风报信,本来就是常态,也没必要太紧张。倒是今天她已经跟自己明说,如果西慈问到自己该如何回答,那么不妨就照她的意思回复,看看结果如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