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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之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裴砚才能听到。

他倏然蹙眉:“胡说什么,喝多了吧你!”

“呵,还不承认,手机都快被你看烂了!”

对于究竟是谁让一向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裴大少也开始有了寻常人的烦闷,陆望之心里早有答案,见其死鸭子嘴硬,干脆直接捅破:

“是不是在等顾染电话?”

“一派胡言。”裴砚冷冷扫了陆八卦一眼,目光足以冻死人。

他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因为本来就是实话。

他才没有等顾染给他打电话。

自从昨晚一番对话并拒绝了她送的平安结后,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估计已经在心里把他拉进了黑名单,以后看见他都要绕道走。

想要与她保持距离的目的达到了,甚至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

可裴砚一点都不高兴,相反,心脏像被某只无形的手突然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今晚其实没什么事,但他不想这么早就回紫金佳苑。

怕在那见到她,又怕她躲着,不见他。

于是,他特意让陆望之组了这个局。

然而,无论是酒精还是周围人的闲谈,都无法让他转移注意力,脑海中总是浮现昨晚她失望的眼睛、落寞的背影。

后悔之情油然而生,让他数次冲动,拿起手机,想联系她。

可看着翻出她的号码,他又悬崖勒马。

不行,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心底那抹多余的情感抽枝发芽、肆意妄为,就不该犹豫。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正无比烦躁着,陆望之凑过来不停八卦,如同往他心头的燥火犹如又泼了一大盆油。

“老裴,死鸭子嘴硬是没有用的,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对小染染表白,被人家拒绝了吧,哈哈!”

“小染染?叫那么亲热,你跟她很熟吗?”裴砚火上加火,恨不得直接把手机拍在陆望之那张欠扁的脸上。

“呦呦,这话听起来像是打翻了醋缸啊!”

忍不了了!

裴砚抓起手机,正准备给姓陆的来那么一下,让他彻底闭嘴,来电提示音骤然响起!

看着手机屏幕上“顾染”二字,陆望之一把搂住裴砚肩膀:

“还说不是等她电话?这下被我逮个正着,哈哈! ”

裴砚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没想到她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裴大少,罕见地暗吸一口气,这才按下接听键:“喂?”

边上的陆望之好奇心快原地爆炸了,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打算听听裴砚怎么回复电话,结果看到后者拿着手机,倏然变了脸色,“嚯”地一下从皮沙发上起身。

“怎么了?”陆望之问。

“顾染出事了,手机好像被人砸了,电话断了!”

裴砚说完,立即冲出包厢。

隔壁休息室里,吴繁正和陆望之的助理吹牛聊天,顺带等候各自老板。

卫宁留了三个得力手下在外头把风警戒,自己则带着剩余兄弟,坐在休息室靠近门口的地方,随时关注着隔壁包厢的动静。

咚!!

突然,休息室大门被人猛力踹开,发出震天动地巨响,吓得陆望之助理把饮料洒在了吴繁新买的西装上。

卫宁一秒进入状态,飞身上前,正准备撩倒不知死活的入侵者,结果定睛一看,发现踹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老板。

“顾染出事了,马上给我确定她的位置,要快!!”

裴砚嫌用手推门速度太慢,直接用了脚,下颌肌肉崩得紧紧的,声音焦躁中渗着可怕的杀气。

他刚才紧急联系了奉命留在紫金佳苑物业假扮保安的保镖,让他们立即上门查看家里的情况。

保镖们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回复说,他们已经去看过,房子里没亮灯,敲了半天门,无人回应。

地下车库里,顾染开的那辆高尔夫不在,说明她出去了,不在小区。

卫宁和吴繁跟随裴砚多年,头一次见他如此六神无主。

两人顿时一凛,赶紧行动起来,各司其职,联系运用各种人脉手段,寻找顾染。

陆望之彻底收敛起之前嬉皮笑脸、不着调的模样,立即指挥自己手下帮忙找人。

很快,各种消息反馈过来:

顾染手机定位显示她的确不在紫金佳苑。

万分凑巧的是,定位显示她最后的位置就在阳光凯瑞酒店。

卫宁立即调取酒店监控,采用了先进的人脸识别软件进行快速搜索,很快就识别出两个多小时前,顾染、周尘进了2066包厢,与一对年轻男女见面。

不到半小时,顾染与周尘离开包厢,随年轻男子一起坐电梯去了顶楼露天餐厅,那个年轻女子则离开了酒店。

“今晚露天餐厅被周家的周涛少爷包场了,没有别的客人。”被陆望之叫来的酒店经理马上说道。

“周涛?”裴砚原本就覆满寒霜的面庞霎时更加阴沉,身上杀气四涌。

酒店经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吓得倒退一步。

但裴砚没有理会他,带上卫宁等人,直奔天台而去!

陆望之也带着自家保镖浩浩荡荡紧随其后。

看裴砚史无前例的紧张程度,他就已经明白顾染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陆老二不霎时头皮发麻,差点把遗言的腹稿都打好了。

这阳光凯瑞酒店也是他们陆家名下的产业。

裴砚这棵万年铁树好不容易打算开花,万一他那小娇妻真在他家酒店,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个三长两短,

先不说裴砚会怎么样,盼儿子结婚盼到呕心沥血的裴夫人,头一个会杀过来,把他活活吊死在陆家大门口!

露天餐厅,泳池。

顾染如一片被树木抛弃的孤单落叶,缓缓沉没水底。

水底很冷,一如八岁那年。

恍惚间,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撑开眼皮,颓然望着头顶上的水,在灯光照耀下,斑驳陆离。

她本能地想抓住这一片片近在咫尺的光明,可是累得根本抬不起手指。

最后时刻不期而至,她出人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有点高兴,终于可以解脱了。

唯一掠现心头的牵挂与愧疚,都与一个人相关——

裴砚……

这下,她要违反与他的协议了,无法完成一年婚期。

不知道她死了以后,他能否找到其他扭转家族运势的方法?

对不起,裴砚,她实在是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