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湖人的狠劲,严二又连拔两处关卡,将六百灰衣人全歼。
屠子的义举、壮举,轰动了临山县。
苦苛政久矣,有心的精壮暗藏了解刀,一齐来看热闹。
山民精明,山民自私,不会当出头的鸟,也不做盲从的二愣子。
见机行事!
有便宜、无风险,且能出一口恶气?
不妨拔刀相助、添几把柴火,满足山民亢奋的虚荣心。
三路贩菜的山民,汇聚成三千人的暴民,逆杀回了县城。
没有出兵迎战,而是紧闭四门,瑟瑟发抖的灰衣人守住了城门楼。
江南承平日久,普通人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而非杀伐。
画夫人是荣任洛阳的父母官,而不是奉命伐征胡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愿跟随鸿运当头的新贵?
而且,画夫人允下优渥的待遇,进丁、晋吏不是梦。
严二遥望城门楼,几栋高层建筑有人影闪动,不停地挥手、示意。
不是打招呼,而是传递临山县、及城防的情报。
手语,是江湖人的手段,严二是土着,狐朋狗友比比皆是,闻听严二起事,自然要尽一份心、出一份力,用江湖手语传递情报。
很无语!蔷夫人应变的布置,足以颠覆严二的三观。
四座城门楼,止安排四百灰衣人分别驻守,其余两千灰衣人、及六位夫人的家眷、亲属,共计三千余人,全部猬聚县衙候着。
城破了?县衙里的人,真成了瓮中之鳖。
江南世家,是浪得虚名,不能与中原世家比肩。
蔷夫人是怎么样的人?正在做什么?
县衙的密室里,六位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真怕了。
画夫人纵横江南,千余姐妹呼风唤雨,仗的是林氏的势,没有谁会真的设陷阱、下死手,而且,未出阁的林氏姐妹,身手真的不错。
千余林氏精英聚堆,本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下嫁江南世家?
众姐妹不再单纯地争强斗狠,而是专攻权谋,更是懂得借势。
数十年的光荫,磨灭了姐妹们的精气神,身手不再超群。
众姐妹纵横汇南,都是嬉闹成份居多,不见血,未历生死考验。
山民群情汹汹,连克三处路卡,又向县城奔来,一副拚命的样子。
蔷夫人下令关闭城门,并凑足四百灰衣人驻守。
而两千灰衣人,及家属、亲眷总计三千余人,则困守县衙。
画夫人不是正科的官员,蔷夫人更是门外汉,对民变的规律一窍不通,除非有预谋的叛乱,民变的事件?多为单纯的偶发事件,起因不复杂、规模不会大,只要及时疏导、或强力镇压,就能扑灭。
严二悍勇,止是一人,蔷夫人率五姐妹或能拖住,甚至斩杀;
跟随的屠子不是江洋大盗,信心不失的灰衣人,或群殴能获胜。
眼下,严二的追随者有三千精壮,其势已成。
假如,蔷夫人不惧生死,率麾下出城一战,谁胜谁负仍是两说。
蔷夫人正忙,是与画夫人通话、求援:
“小画,近万暴民围城,请速发大兵救援!”
呃,不是蔷夫人谎报军情,而是根本没去城门核实,人云亦云。
满嘴燎泡的画夫人一呆,瞬间千万个念头闪过,事情大条。
为政者最忌民变,稍不留神,万劫不复。
强抑不满,画夫人调整心态、情绪,反复诘证:
“大蔷,太笼统了,你将前因、始末、现状,详细地说一遍!”
说了一遍又一遍,画夫人还是云山雾水,没有一丝头绪。
有一点可以肯定,蔷夫人畏战,根本未上第一线!
权衡片刻,画夫人有了决断,为大局考虑的正确决断。
蔷夫人畏战,则民变不可收拾,会愈演愈烈,事件不可控。
而蔷夫人杀出重围,与蔷夫人战死,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
杀出重围,与逃走是一个意思,仍难逃出生天。
激起民变,且处置不当,还是死罪。
而蔷夫人战死,哪怕被暴民活活虐死,仍是尽了责,至少是殉职。
殉职的官员,不会连累同僚姐妹,更不会拖累上差画夫人。
画夫人的语气,缓慢而坚定:
“大蔷,匪民围城,正是立功的好机会,三万黑卫出发了,正火速赶往临山县,最多一个半时辰准到,记住了,谁杀的,脑袋归谁!”
立功,割脑袋立功?
小时候,说书先生常讲,胡人、暴民的脑袋是金子、是军功。
情绪被调动,蔷夫人带着姐妹出了密到,竟是神采飞扬。
仿佛受了感染,亲属、家眷、灰衣人振奋,士气大涨。
呃,没有出战,没有增派兵力固守城门,而是踞衙为堡。
“哐…当!”又是一辆大车撞上城门,只是晃了晃。
“快闪!”山民大叫,是真急。
严二带着屠子撞门,而并不牢固的铁门,竟是毫发无伤。
闻了示警,一伙少年四散,一袋沙土砸下,扬起阵阵尘土。
严二边跑边打手势,十屠子回到城门,其余的,跑得没了踪影。
二愣子、傻丫头回洛阳的时候,将严二推荐进了武术高级班。
高级班,除了习练开天拳,还有数不清的小窍门,非常实用。
想起了往事,是洛阳高级武术班学习的技能。
像是高飞低走,像是越墙逃生,像是掉茅坑里装死…
很快,来到无人的城角,最壮实的屠子蹲伏,一屠子跃上蹲伏,反反复复,严二提气跃起,抓衣踩肩,一溜烟上了两丈高的城墙。
一条牛筯绳扔下,十余屠子被提上墙头,飞速往城门楼奔去。
才到城门楼,严二愣住,城门楼的梯子,居然没有撤了。
如灵敏的猴,严二纵身点向木梯,飞上城门楼,剔骨刀乱捅。
又有屠子帮忙,余下的屠子卸下门栓,大开城门。
“杀!屠尽瘟官!”一屠子大声招呼。
欢声雷动!
山民们士气高涨,拽起肩担、棍子,直奔城门而来。
洪流,向着县衙冲去,蔷夫人将临山县弄得天怨人怒,该偿债了。
城里的精壮,观望的精壮,眼见蔷夫人落了下风,怎不落井下石?
洪流越滚越猛,人数越来越多,有心人将一支支洪流分走。
东门陷落的消息传来,仨门的灰衣人再无战意,纷纷下楼走避。
“灰狗作恶多端,不可放过!”奔流的洪流响起“提示”声。
叫一声苦,灰衣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撒丫子狂奔。
唉,临山县遍地暴民,早被山民围堵、群殴,竟被活活打死。
“前面的膀爷是灰狗,哪里逃?”又有人提醒,膀爷又被狂殴。
“前面仨是灰狗,头顶江南髻!”显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江南髻,是江南普通人挽的发髻,与洛阳发式迥异。
才半个时辰,星散的灰衣人被搜到、打死。
人越聚越多,万多人,万余精壮,将县衙团团围住。
灰衣人、亲属、家眷非常紧张,死死地盯住黑鸦鸦的暴民。
县衙,是一处独立的建筑群落,封闭的外墙并不坚固,是双砖墙。
灰衣人,两千灰衣人,蜷缩着身子,握住单刀,守住了县衙大门。
“咚咚咚…”连续的撞击,震撼灰衣人的神经,个个汗如雨下。
“轰隆隆…”倒塌声不绝于耳,并不厚实的砖墙,被撞塌了。
“杀!”
早有准备的精壮抽出解刀,砍杀不知所措的灰衣人。
严二,带着一干屠子掠阵。
他知道,最厉害的,是县太爷六姐妹。
兵败如山倒,才半柱香,两千灰衣人死于非命。
场面大乱,灰衣人全死了,轮到亲属、家眷了。
蔷夫人、五姐妹全副武装,终于露面。
“不要慌,援兵马上就到!”
十二只俏眼,布满红丝的俏眼,恶狠狠地盯住前方。
蓦然,一股浓烟升起,很快蔓延整栋建筑,起火了。
莫奇怪,江湖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县衙的吏、丁出手了。
画夫人强夺吏、丁的铁饭碗,见了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巡捕队的汉子不怕脏,带着一干“手下”沿着下水道,摸进了县衙,四散放火,顿时浓烟滚滚,热浪惊人,一干案犯又沿着来路溜了。
蔷夫人见大势已去,下达突围命令。
“冲出去,拚死逃生!”
“哗啦啦…”一扇琉璃窗破碎,是县衙背面三楼的小窗。
危急时刻,六位夫人竟舍了亲属、家眷,往人少的地方突围。
一张小网罩下,蔷夫人挥刀斩下,小网斜走,又是一张网…
临山县捕雀、兜兽的猎人,拿出了看家本领。
阻得几息,严二带着屠子赶到,一柄柄竿索游走,招招不离脖颈。
蔷夫人心力憔悴,才滞了一滞,套索勒住了纤细的脖子,再使劲!
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六位夫人,一一被牛套勒死。
结束了,作乱的暴民一哄而散,谁不跑,谁就是二愣子。
郊野,严二及屠子默然,静静地望着两百余号朋友、熟人。
一干鸟人,是攻打县衙的主谋、主力,天下虽大,再无容身之处。
黑汉子,捕鸟、兜兽的猎人头,不甘地询问:“去哪里?”
严二长吸一口气,迅速捋清思路:
“暂将十一县的鸟官全宰了,官府才不会只盯着临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