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婚后第三天,刘异和郑就将郑宸拉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将找到她父亲骸骨的消息告知她。
郑宸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哭得伤心欲绝。
“我之前认为只要没找到,终归还有一丝希望,没想到最后仍是这样的结果。”
刘异万般同情她,某种意义来说郑宸比他更不幸。
他虽从小没有母亲,但还有老爹与大哥,而郑宸什么都没有。
郑宸失去父亲的同年,又接连失去母亲和爷爷。
郑就轻拍着小堂妹的后背安慰:
“宸儿,你还有我、长兄、二兄和郑晦,我们都是你的至亲。”
“阿耶为人和善,为何会遭遇横事?”
“宸儿,相信三兄,我和刘异联手一定会抓到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刘异惊讶得瞪大眼睛,我啥时候说过跟你查凶手?
郑宸泪眼朦胧地看着情郎。
“谢谢异兄长,异兄长总是对宸儿默默付出。”
刘异好悬没被自己唾沫淹死。
这个高帽子扣得,让他尴尬得想拿脚抠地。
眼见话要掉在地上,他正愁没词接,刘奇自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
他发出10拍E6的嘶喊声:
“二郎,张家兄弟出事了。”
郑就和郑宸同时惊愕,刘异则相对镇定。
“到底出了何事?”
“他们被中垒军抓走了。”
“沃特?”
张家兄弟这几天就要返回巩县。
本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观光打卡原则,这两天他们一直满城溜达血拼当地土特产。
刘奇作为地陪全程随同。
买东西都能惹出事来,刘异也是服了。
“抓他们的理由呢?”
“杀人。”
刘异有点懵圈,这祸闯的有点大啊,他以为就是打个架啥的。
“杀谁了?”
“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个男人,已经被中垒军抬走了。”
接下来刘奇简单给三人阐述他所知道的信息。
事发时,刘奇正在铺子里挑选发簪。
他想给秦三娘买几件金饰让张家兄弟捎带回去。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
刘奇本也没在意,这时跑进来一名伙计说有四名男子跟中垒军打了起来。
刘奇猛然想起,张家四兄弟呢?
意识到不好后,他匆忙跑出铺子,就见几十米外一处巷口,张家四人被二十几个持弓弩的士兵团团围住。
刘异皱眉,他知道张家兄弟吃亏在没带弓箭,否则一百个中垒军也不是对手。
中垒军并非一个军,他们就跟踏白军一样,名虽叫军,其实只有一二百人的兵力,仅相当于一个团。
他们是振武城的治安军。
大唐边镇没有不良人,最初是靠守捉兵维持边塞治安。
安史之乱后守捉兵几乎全部被藩镇编入正规防御兵。
此后,边塞的治安都是仰仗当地驻军顺带管理。
军人违法乱纪一般由牙兵出面整治,百姓违法则由中垒军负责处置。
中垒军的职能相当于边塞警察。
刘异回头看看郑宸和郑就,他俩还在懵逼中。
郑宸泪珠仍挂在脸上,此刻却努力装出一副我没事,我很好的表情。
“异兄长,你去吧,不必担心我。”
郑就道:“振武城不是我郑家势力范围,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否则我就跟你一同前去要人。”
刘异拍拍郑就的肩膀:“帮我照顾好郑宸。”
“废话,她是我妹妹。”
刘异交代刘奇几句,就匆匆离开。
他和张鼠叫了周舟一起赶往中垒军大营。
周舟很兴奋,感觉自己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他豪横地一拍胸脯说:
“在振武城谁敢不给牙兵面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让我叔父过来捞人。”
“咋那么自信呢?精神状态真是领先我一百年。”刘异怼。
张鼠现在没怼人的心情,实话实说:
“我俩不认识去中垒军大营的路,找你是帮忙带路的。”
中垒军虽隶属于振武军,却不在他们军营里面。
周舟讶异问道:“你拿青龙偃月刀砍蚊子,不觉大材小用了吗?”
刘异、张鼠默契同步摇头。
齐声答:“不觉得。”
周舟郁闷地跺脚,自己的格局就是被委屈撑大的。
他们在离中垒军大营不足千米时,正好碰见一队人马押着三个被打得头破血流,嘴中仍互吐芬芳鸟语的异族莽汉回营。
这队中垒军的队长认识周舟,停下来与他寒暄。
“呀哈,周大队长怎么屈尊到我们这种地方来了?”
“邓可,你们下午抓的那四个人如何了?”
“杀人那四个?”
“对。”
“不是我们队抓的,应该还没审呢吧。”
“能用钱赎出来吗?”
“是你亲戚?”
周舟看看张鼠和刘异,点头道:“嗯,是我亲戚。”
“没戏,我们程校尉不贪财,不畏权,前些年一位衙推的亲眷因杀人嫌疑被捕,衙推亲自过来说情,校尉当时答应好好的,那位衙推前脚刚离开,犯人就莫名死在牢里了。”
张鼠震惊插嘴:“不是只有嫌疑吗,就给杀了?”
还是走奈何桥贵宾通道的。
邓可嘻笑:“唉,我可没说是被杀的,那嫌犯死时浑身一点伤都没有,衙推领了尸体回去都找不出死因。”
张鼠明白,牢里有超过一百种方法让犯人无声无息地死掉。
刘异默默听着,他恍然想起,自己之前调查节度使帐下全部官员时,好像也查过这个程立武。
程立武,河东道蒲州人,年少伤人获罪,元和九年淮西之战时,朝廷因为兵源不足,正在被羁押的程立武以囚身被紧急充军。
他在关键战役雪夜突袭中立了大功,不仅免罪还受到嘉奖。
刘异嗤笑,刘沔好像也参与过淮西之战,巧不巧?
眼见走到大营门口,刘异猛然拉住周舟。
“贱贱,你就送到这里吧。”
“你们不要我陪着进去?那唤我来作甚?”
“我怕你进去,我四个兄弟就彻底没命了。”
邓可在一旁浅笑,聪明人一点就透。
刘异从怀里掏出两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邓可。
“多谢邓队长一路指点迷津。”
邓可坦然拿走一袋子,却将另一袋推还。
“要不了这么多。”
“还想麻烦邓队长疏通,我们想进去探监。”
“没审之前是不让探监的。”
“那我只求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死者名字。”
“你等下吧,我进去帮你问问,若问出来就让人转告你。”
刘异坚持把第二个袋子塞进邓可手里,这次他没再拒绝。
邓可进去后,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程立武大帐内,邓可将两个钱袋如数上交。
“校尉,你这招可真绝,现在任何官眷犯事,都没人敢来关说了。”
终归那个莫须有的衙推扛下了所有。
邓可对面长得像黑铁塔一样的中年男子听后哈哈狂笑,糙音如雷。
“我最讨厌官官相护,当年我就是被一个地方狗官的子侄陷害入狱的。”
“嫌犯家属求一个死者名字。”
“既然拿了他两袋钱,告诉也无妨。”
就在刘异三人等的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名士兵出来递了张纸条给他们。
刘异接过后,张鼠和周舟都凑过来看。
只见纸条上写:郑家兵器行郑三锤
中垒军大帐中,程立武将钱袋打开。
他想将钱倒出来数数,结果哗啦啦倒出一堆石头。
还有一张纸条。
【程校尉,你属下说你视钱财如粪土,我就不用粪土侮辱你了。若你真如传言那般刚正不阿,请公平对待我四位兄长。】
署名: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