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背对众人擂鼓,按照他们击鼓传花的规定,击鼓人不得回望,以免有失公平。
但他还是时不时微微回头,不着痕迹的瞥一眼人群,确定纨扇在谁手中。
只要纨扇传到房俊,他就立即停止击鼓。
二十圈下来,便要喝二十杯酒,整整四坛。
醉仙楼的佳酿被称为长安城最烈的酒,寻常人喝上两坛便会酩酊大醉。
喝下四坛,起码昏睡一天。
吴念自从第一次见到昭宁公主,便心生爱慕。
却也自知配不上她,更清楚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娶到公主。
但是,李静姝丽质绝佳,魅力天成,他再有自知之明,也忍不住为之着迷。
所以李静姝出现之地,他都会紧随而至。
吴念很清楚,昭宁公主参加文人酒会,从未带过任何一个异性,出宫带在身边的侍卫也是女子。
但今天,她却和房俊一同而来!
看到李静姝百般维护房俊,吴念更是妒火中烧。
长孙无垢说他出言不逊,要他给房俊道歉,吴念不得不屈服,因为秦王妃他得罪不起。
可没想到他的道歉,房俊竟当着众人的面,置若罔闻!
吴念强忍着怒意不好发作,在听到要击鼓传花,他觉得是机会,才做击鼓之人。
为的就是要让房俊当着众人的面出丑。
还要让他醉倒离场!
这样一来,诗坛盛宴没了房俊,就清净了!
可是,吴念想不到击鼓传花到第四圈时,充作花束的纨扇传到李静姝手中,她竟迟迟不将纨扇递给房俊!
她又在维护房俊,为什么……吴念心有不甘,愤然敲动鼓面,将心中不满化作鼓声。
这时,李静姝的嗔怒声响起。
“后面这些酒,由本宫替房俊喝!”
吴念回头见她手举酒杯,一脸怒意望着自己,暗道糟糕。
本想报复房俊,没想到却得罪了昭宁公主。
吴念连忙放下手中鼓槌,心中慌乱道:“公主,刚才只是碰巧!”
李静姝冷哼一声,是不是碰巧,她心里清楚,其他人也看得出来。
“你不用说了,擂你的鼓去吧!”
说完,她正要仰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忽然一只宽大手掌出现在她的面前,夺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房俊的声音同时响起。
“殿下,他请我喝酒,你这不是坏了他的好意吗?”
李静姝心中一气,睁大美眸瞪视着他,本宫给他挡酒,他竟然不领情!
房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递给满目异色的颜令宾,偏头对着李静姝说道:
“殿下,无规矩不成方圆,莫要因为我,而坏了定下的规矩。”
房俊的话不仅是说给李静姝听,同时也是告诉众人,他房俊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而且刚才李静姝对他的维护,在他看来,不是一件好事。
传出去不但会影响李静姝的声誉,也会让外人觉得他房俊玩不起,只会躲在女子身后,让女子为他出头,对他心生鄙夷。
李静姝看他喝完一杯,又从颜令宾手中接过斟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又气又急,低声埋怨道:
“二十杯可是四坛酒,你也不怕喝死!”
房俊一笑,“四坛酒而已,不至于。”
我有千斤不醉,喝酒跟喝水没什么区别……
房俊之所以选择喝酒,是权衡过利弊,喝了这二十杯酒,不仅让吴念无话可说,还能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最重要的是,他也在告诉众人,他守了规矩,等会其他人也要守规矩!
李静姝见劝不动他,便看向吴念,见他站在鼓边一动不动,怒声道: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房俊喝酒吗?还不给他擂鼓助兴!”
“……”
吴念心中恼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秦王妃语气淡淡道:“击鼓传花还未结束,你想让房俊喝酒,他已经喝了,你是击鼓人,在他没有喝完酒以前,就该擂鼓。”
吴念心中有些憋屈,但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得咬牙硬着头皮擂鼓起来。
伴随着鼓声,房俊果断的从豪饮变成小口慢啄。
该死,他故意的……吴念气的快要七窍生烟,却又不敢停下击鼓。
此刻,厅堂之中,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上下打量着面对刁难而从容应对的房俊,目光中多了几分尊敬和佩服。
等房俊喝完,青年才俊纷纷笑着叫道。
“房兄心有雅量,想不到酒量也非同常人,在下佩服!”
“今日一见,房兄果然不是传闻中那个纨绔子弟!”
“能认识房兄,是在下平生之幸事!”
听到众人的恭维声,房俊笑了笑拱手回礼,直言不敢当。
吴念见众人对房俊态度大为改观,知晓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成全了房俊的名声。
反倒他自己,恐怕以后再无法融入好不容易进来的圈子,心中更恨。
这时,长孙无垢的声音响起。
“妾身听闻,你们往年的乞巧节之宴,都会吟诗作对,不知妾身可否有幸一观?”
李静姝此刻也解气大半,听到长孙无垢的话,看向颜令宾说道:“秦王妃想看,奴家恭敬不如从命,就请颜都知来安排。”
颜令宾笑道:“房公子赋的七夕之诗,珠玉在前,恐怕大家也不好意思再吟诗了。”
众人闻言一笑。
“颜都知所言在理!”
“哈哈,在下今日还真不敢作七夕之诗,怕丢人!”
颜令宾见气氛又变得活泼起来,捂嘴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按照惯例,找一人来出上联,其他人对下联。”
她担心房俊初来乍到,不懂得玩法规矩,耐心解释道:
“房公子,这项玩法很简单,大家围圈而坐,出上联者随意挑选一人为始,逐次给在座的人出上联。”
“有人对出下联,出上联者自罚半杯,再换到下一人。”
“若是有人对不出下联,便要饮一杯酒。”
“一圈下来,出上联者可选择换人。”
“也可逐次再给在座之人出联,让人来对,直到换人为止。”
颜令宾补充道:“若有人不胜酒力,自罚三杯后,便可站在一旁旁观。”
房俊听完心头一动,“有没有规定谁先出上联?”
颜令宾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房俊颔首,遂即目光意味深长望向坐在远处闷不吭声的吴念,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和善笑容。
“颜都知,遗爱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来当第一个出上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