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栖玄连躲闪都不躲闪了，直接别过头去，不肯再看她。
慕白与经过这阵子的接触，自然是越来越清楚栖玄的秉性。
栖玄对她越来越无法把持住了。
只需要一个契机。
慕白与坐到了栖玄身旁，竹叶被风吹过，有沙沙的响声。
栖玄说道：“我刚来到庙里时，时常想起家里的那些事情，觉得十分害怕，便总是来这里坐坐。”
“有一次我在这里哭的累了，竟是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这些竹子的影子就像妖魔鬼怪一样，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怕了。”
“你有了我，倒是不必害怕了，我怎么也是有龙气护体的公主。”慕白与的声音轻快，开起了玩笑。
栖玄马上明白了慕白与的意思。
她是想让自己开心。
其实他觉得，自己能遇到公主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走吧，我们去城郊。”
“去那里做什么？”
“给人看病。”
两个人出了长安城，往一个村子走去。
长安城附近大多数良田都是属于皇室和达官贵族的，只有那些贫瘠的土壤属于百姓。
开始做善事以后，慕白与是见过自家的庄子的，那金灿灿的稻田美不胜收。
可是这些贫瘠的土壤，连庄稼都长得是稀稀拉拉的。
跟着栖玄到了一处人家，低矮的土墙坑坑洼洼，那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
栖玄走到院子外大力敲了敲门。
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娃从屋里跑了出来，费力地打开了院子门，笑容却很甜，“栖玄哥哥，你来了！”
在看到慕白与之后，小女娃眼里闪过了一丝开心。
“这位是栖玄哥哥的朋友吗，大姐姐好像画里的女菩萨呀。”
“我不是菩萨，我是栖玄的朋友。”慕白与微微弯腰摸了摸那小姑娘的头发。
她在宫中从未见过这样瘦弱的人，心里不由的起了一丝怜惜。
“对了，栖玄哥哥，我娘今天身体好像好一些了，哥哥过来看看吧。”
小女娃领着他们进了屋子。
屋子低矮逼仄，栖玄的表情却泰然自若，仿佛这里也是重金修建的大昭国寺一般。
屋子里的炕上躺着个瘦弱的女人，面色蜡黄。
见到栖玄进来，她便想要行礼。
“大师……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也难为你跑了一趟又一趟了。”
“你的病是可以救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为难。”栖玄一边说着，一边将带来的药材拿了出来。
“公……白与，你可会熬药？”
慕白与哪里熬过药，从前都是别人熬药给她喝。
栖玄见状，便知道自己问的唐突了。
他便借了小女娃家里的灶台，烧火熬药。
随着那三碗水被熬成了一碗水，草药中的药性也差不多都出来了，栖玄便打算去给女人喂药。
慕白与想了想，去灶房刷了锅。
她想起来栖玄来这里是带了米的，她力所能及给这母女俩熬个粥吧。
她正准备动手，那小女娃却跑了过来。
“菩萨姐姐，让我来熬粥吧。”
慕白与看了一眼只比灶台高一点的小女娃，道：“你别捣乱，还是我来吧。”
她明明没做过熬粥这件事，但不知为何仿佛无师自通，一般此事做起来竟然如此丝滑。
很快，一碗浓稠的粥便熬了出来。
可惜和尚不吃肉，不然给他们带点肉来熬进去，补身子正好。
小女娃眼里满是渴望，可她还是小心翼翼说：“菩萨姐姐，这碗粥能不能都给我娘亲喝呀？我可以不喝。”
慕白与一阵心酸。
“你喝吧，你娘亲还有。”
她本来想告诉小姑娘，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多吃些滋补的东西。
话正要说出口时，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她们是不想吃吗？
她们分明是吃不起。
这世道已经很好了，十分和平安宁，大齐国力强盛，可是看不到的地方，还存在着那么多的苦难。
“吃吧，你要是生病了，谁来照顾你娘亲呢？我和栖玄只怕是也不能日日都来。”
小女孩听了这话，吞了口口水到底还是接过了碗。
“这碗我先给娘亲端过去。”
说着，她小心翼翼出了门。
慕白与并没有要代劳的意思，可能这种小事也是她为数不多能为她娘做的吧。
那小姑娘才出去了几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碗被摔碎的声音。
“你这个小贱蹄子，从哪儿搞来的大米粥？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慕白与和栖玄听着声音赶紧出了房门，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盛气凌人的女子站在那里。
女子看到栖玄，眼睛一亮，笑得极为灿烂，“栖玄哥哥！”
看着她此时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刚刚那骂小姑娘的话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慕白与下意识看向了栖玄。
这个女子看样子是为他而来呀。
“阿弥陀佛。”栖玄行礼，“女施主，你刚刚为何对一个小姑娘口出恶言？”
女子咬着嘴唇，她哪知道栖玄竟然在此？还被他逮了个正着。
此时他这样问自己，自己竟是一句话都不敢言。
但到底是在大场面下长大的，脑子停滞了一会儿，也想到了狡辩之言。
“这小姑娘家里这样穷，顿顿吃糠咽菜都管不了饱，哪里来的银钱去买米熬粥？我这不是怕她误入歧途吗？”
栖玄好看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你既不了解她的为人，只凭你所见而妄自揣度她人，这是你之过。”
女子讪笑一下，“她要是一开始就跟我说这粥的来源，我也不会那样说她。”
“小心，脏！”
慕白与连忙拦住了，蹲到地上的小姑娘。
刚刚谁也没注意到，她可惜那碗打翻的大米粥，正蹲在地上用手捡着吃，也顾不得烫。
慕白与将小姑娘扶起来，只见她眼睛红红的。
“粮食很珍贵。”
慕白与心里一疼，厌恶地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仿佛此时才注意到这里还站着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栖玄，她是谁，她怎么会和你一起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