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红莲开口询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咋这么多问……”
张良一回头，便瞧见红莲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样子。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你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我十五了，就比你小几天。你干嘛天天装成熟啊？”
即便心情再差，红莲也不忘吵架。
张良却没心情跟她扯：“生在帝王家，是你之幸亦是不幸。便是后宫嫔妃也身不由己，更别说你是最受韩王宠爱的公主，只会被当做有价值的战利品，沦为那颗最耀眼的陪衬。”
红莲一知半解，懵懂地点点头。
她只是天真，并不是傻，当看到天泽的那一刻，连日来所发生的事逐一串联，形成一个可怕的真相。
平时在宫里的时候，她也会听说一些风言风语。
毕竟有父王和哥哥的宠爱，彼时还觉得这些离自己很遥远。
可当听了张良的话，她才发现自己就在局中，而且所有人都拿她当傻子！
父王、四哥、九哥……
这些平常看起来和蔼可亲、疼宠自己的人，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面纱，使人看不透彻。
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另一个人：“那么九哥呢？这些事他参与了多少？”
“不多，如果说这世上除了韩王谁最疼你的话，那便是你这个九哥哥了，好好珍惜吧！”
“那你呢？你又是我什么人？”
红莲不依不饶。
张良眼珠一转：“我跟他们不一样，是你的心上人呀～”
“流氓！”
红莲娇羞不已，脸色像是不断升温的热茶壶，越来越红。
见对方的爪子抚上自己脸颊，不由分说一掌打落，径自跑开了。
“喂，你东西不要啦？”
张良边喊，边挥舞着百毒王给的功法。
回应他的是红莲越跑越快的脚步。
“丢三落四。”
张良无奈一笑，拿起东西追了上去。
……
相府。
看着进进出出的仆役，张良拉了个人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道：“回少爷，相国大人有事要出门一趟。”
“去哪？”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于是张良又进门寻找祖父。
张开地依然在书房，只不过没像往常一样看公文，而是换了一身修身的便服，一看就是要出远门。
张良：“祖父，何事如此匆忙？”
见到自家爱孙，张开地露出笑意：“子房来啦，正好有事与你说。南阳祖宅那边出了些问题，相府暂且交由你打理，好为之。”
张良主动请缨：“不论何事，哪有长辈在外奔波，小辈自己清闲的道理？还是让孙儿去吧！”
张开地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子房长大了，懂得为祖父分忧啦！想当年你跟我一起生活的时候，还不及我的腰，如今已丝毫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
回忆往事，张良也起了几分孺慕之情，亲自扶着人坐下，奉上一杯茶。
“祖父这是哪的话，孙儿还小，需要你多多提点才是。”
张开地接过茶喝了一口，笑呵呵道：“说起这个，忘了告诉你——香吟有身孕了。”
张良：“恭喜祖父了。”
张开地笑骂道：“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话不能这么说，这个孩子是祖父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当然值得恭喜了。”
“也有道理，不过你怎么还没我开心呢？”
“能让祖父开怀就好。”
香吟有孕一事，张良的确感觉一般。
毕竟当初收她也只是为了完成小时候的约定，以及使张开地安心，更是为以后去秦国做准备。
如今终于有孕，等生下来以后，这个孩子就可以代替自己陪在祖父身边。
而看着孙子日渐刚毅的轮廓，张开地一叹，罕见地流露出几分伤感。
“你是个有志向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朝政诡谲，不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每回行事，你都要谨慎小心，三思而行……”
他絮絮地说了不少为官之道，张良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入秦的想法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韩非也只是猜测，自家祖父是咋看出来的？
莫非真是血脉相连、祖孙情深，心有灵犀？
没敢多问，至少在见到那位之前不能提，等八字一撇之后再说吧！
话到这里，张良又想起长女解忧的事情，斟酌了一下。
“还有一事，等有机会了再告诉您。”
张开地随口一说：“莫非你在外面又有了孩子？”
“……”
猜的真准！
然而出于心虚，张良没敢承认：“这是一个惊喜，暂且保密。”估摸着混上嬴政的编制也在这几天了，于是又道，“等您从南阳回来后再揭晓～”
“好小子，胆子越来越肥，连祖父都敢瞒着了！”
虽如此说，张开地到底没有再问。
张良又道：“这个孩子与祖父有缘，还请您赐名。”
张开地捻须思索：“《楚辞·九章》曰：或忠心而死节兮，或訑谩而不疑。便叫不疑吧，男女皆可用。”
“有劳祖父赐名，我代不疑先谢过了。”
二人边说着，边走至门口。
上车之前，张开地又说：“揽秀山庄的那位，毕竟为你育有一女，得空了也还是去看看。”
“是，祖父一路顺风。”
遥遥目送马车出城，张良才缓步往回走。
边走边想——
从南阳一来一回，满打满算也只需要四天吧？
……
与此同时。
距离新郑不足百里之地，一辆宽大的马车正飞驰在官道上。
车虽轩敞，扈从之人却不多，仅仅只有一个身着蓝白劲装，骑着白马的青年剑客。
青年相貌俊美，气场却冷得吓人。
如果有熟人在此，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杯王气质，一定会大呼一声卫庄。
不过此人比卫庄犹冷三分，目光所过之处，仿佛能凝结寒冰。
估算完路程，盖聂掀起车帘：“尚公子，不出四日，我们便可抵达新郑城了。”
车中人正对着案上的两本书册出神，闻言只点了点头。
放下车帘的时候，盖聂注意到那两本典籍的名字——
《韩非子》，《子房文集》。